燕離進山的時候,天已大亮,裁決司的人實在不少,到處都是他們留下的痕跡,所以追蹤並不費力。但到了河道與老林前面,他也犯了難,因為兩邊都有痕跡。他只好折中,向著靠近河道的老林深入。
這原始老林,看起來簡直就像從沒有人踏足過。古樹參天,仰視也不見其頂,而且又密又集;如蜘蛛網般纏繞樹身、峻岩的粗壯的藤蔓,有些即使乾枯了,也比大腿還粗一點;到處都是不知名的花或者草,有些顏色鮮艷的,稍靠近一點,就覺頭暈目眩;泥土都被枯枝敗葉所掩埋,不知深幾尺,有時一腳陷入,直沒膝蓋;間或蹦出一條手臂粗的百足蟲來,遠遠地人立而起,百足和口器一起翁動,仿佛示威似的。
這座林子有古怪!
直覺告訴燕離,此地實在很不尋常,不說別的,單說那手臂粗的百足蟲,都快成精了,簡直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身前躺著一隻被斬成兩半的人頭大的蜘蛛,甩去手中百鍛精鋼劍上的藍綠色的不知名的液體,燕離拭了一下臉上的汗,四面張望著。
到得此地,是已經沒有痕跡可循了,裁決司的沒有,唐桑花的更沒有。
目光不經意間掃過一個地方,眼睛忽地一眯。
不見了!
蜘蛛的屍體不見了!
難道有什麼它的天敵,在燕離眼皮底下吃了?但什麼樣的天敵,能瞞過它的感應呢?
蹲下身,上面的不知名的液體,還是很新鮮的,證明方才並非幻覺。
忽然一怔,不止液體,還有一粒砂狀的銀色的顆粒,撿起來,在指間輕捏,有些硬,不知是什麼東西。
燕離想了想,還是隨手丟了。並不能肯定此物是從蜘蛛身上掉下來的;即使是,也可能是誤食。
將精鋼劍歸入劍匣,繼續往前走著。劍匣是用厚厚的皮革拆拼縫製而成,分前後兩層,有十多個劍袋,裝滿了精鋼劍。背上不止劍匣,還有一個不輕的包裹,以及重達百斤的玄鈞,所以他背負著二百多斤的重量。
這要是沒有元氣,能活活把人累死。當然,修行者的身體,經過長年累月的錘鍛,和普通人很不一樣的。
林子雖古老,但其實不算很大,不多時攀到了頂。
正想著下一步往哪走,頭頂上就傳來「嗷嗚」的怪叫聲。循聲一望,便見一個渾身長毛的東西撲了過來。
雖來得毫無預兆,但它的攻擊充滿破綻。
燕離拔劍一斬,鮮血噴濺,那東西留下一隻手,倉惶逃入林中。匆匆一瞥中,只見其長了一張人似的臉孔,青色的麵皮,手腳皆長,狀如猴卻非猴。
姑且稱之為青面獸。
燕離看了一眼青面獸的手,也和人一樣,但很粗壯,血是鮮紅色的。無怪於村民說這裡有野人,原來是青面獸在作怪。
繼續前行,不多時來到一個野草叢生的山谷,幾乎快要比他高,行走很是困難。
忽然停步,因為有一絲淡淡的血腥味傳入鼻中,他眯眼四望,又一怔,只見前方懸崖的老藤上,沾著些血跡,一直地往下延伸,再往下就被野草擋住了,看不見具體。
他取了劍器在手,慢慢靠過去。待視線一清,就見前方出現了一個被野草遮蔽的洞窟,洞口前的野草顯然被什麼軋過,也有不少的血的痕跡。
莫不是那青面獸?
燕離懶得跟它計較,便打算離開,卻在此時,洞窟內傳出人聲,仔細一聽,好像是個女人的哭聲。
他慢慢走近,便聽清了聲音,嘴角便緩緩地揚起:「看來是趕上了。」
但還不等他再靠近,哭聲就止住了。
他走過去,站在洞口,想開口叫,但一想她在這裡,追兵定也在附近,叫喊聲容易把他們引來,就準備進洞。
誰料洞內傳來一聲冷喝,凌冽的香風已先一步撲出來了。
「住手!」燕離知她已如驚弓之鳥,忙倒掠數步遠,讓她看清自己,「是我。」
唐桑花本欲出洞與追兵決一死戰,聽見熟悉的聲音,動作一緩,待看清來人時,還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再細細地時,頓有一股熱流,從頭頂灌入,涌遍了全身,這股熱能,便讓她的身體軟了下來。
「還有力氣哭,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