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人影浮現,天柱山上空,凡目力所能及,皆有黑色的瞳孔張開,皆有黑色的死光,從瞳孔中洶湧出來,天柱山很快就變成了一個黑色的沼澤。
燕離見狀,本體高舉離歌,白光沖天而起,顯聖法身即噴射出萬千道劍光,這些劍光每一道都是一柄劍山,都勢如破竹地衝破黑暗,均勻地分布在天柱山。但見劍光縱橫,宇內黑色死光皆被盪清。
墨藍色熔爐里,無間老魔的身影似乎痛苦地彎下了腰,整個熔爐里的墨藍色能量都在暴動,似乎即將就要從內部發生毀滅。但是這墨藍色的能量,乃無間老魔的修行成果,若是散溢出來,勢必造成恐怖的傷亡。
夜青嵐瞠目道:「這是劍境還是什麼?範圍如此廣闊,顯聖也沒有這樣的神通。」
燕離不語,精神高度集中,一個縱身而起,凌空而立,離歌斜挈,一手按在劍柄上。他一動時,他的顯聖法身也跟著動,亦作按劍狀,四面八方的劍山倏地回飛,倏地在法身的手部凝成一柄劍,赫然也是離歌的模樣。
他的目中閃爍著凌厲的劍光,劍意成,蘊藉的招式與劍渾然一體,劍則與人渾然一體,人又與周圍環境不分彼此,周圍環境又是天地空間的一部分,又與時光交接混雜,時光在流淌,但也在凝固,在凝固之中,又有風暴洶湧而起。
嗆鋃!
本體劍出,牽引法身,那比天劍大殿還要高大的離歌一經出鞘,萬物皆靜止,所有人都呆呆地看著墨藍色熔爐被一劍斬入虛空,在被無盡的亂流捲走之前,已先被劍光摧毀,墨藍色熔爐里,所有一切可被捕捉到的情景、事物、顏色盡數被抹除。
劍光已不見光,不見光便只有意。劍意仍自推動氣浪,無聲無息卻又暴烈如萬馬奔騰,直衝霄漢,在萬萬里冰雲籠罩的天穹上,生生撞出一個巨大的豁口。正午的陽光就從這豁口投灑下來,照在天柱山上每個倖存者身上。
……
燕離緩緩睜開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李香君的清俊明麗的臉龐,他感到一陣心安。身下是一張熟悉的竹榻,他正躺在藏劍峰的灑掃過的竹屋裡。李香君握著他的手,薄唇微張,卻沒能說出話來。一陣清風由窗外竹林吹進來,吹動著她身上青白相間的襦裙,鬆散的髮髻忽而垂下,鋪出銀河般的光閃來。
一切盡在不言中。
四目對視許久,燕離才開口問道:「情況怎麼樣?」
李香君柔聲說:「公子放心,您解決掉無間老魔後,星靈就退走了。公子餓嗎,我煮了點粥。」
「好。」燕離欣然道。
李香君便從乾坤袋裡取出托盤,放到桌上,從托盤裡的湯碗舀了一碗粥,放著等涼。然後走過去扶著燕離坐起來,又返身回去取粥。
喝過粥,燕離感覺脫力的眩暈感開始減緩,料是粥里有進補的靈藥。「各派傷損怎麼樣?」
李香君收拾了桌子,一面重新披盤起頭髮,一面說道:「還在統計當中,我只知道個大概。咱們燕盟由於共同進退,損失多是一些普通的士兵,二先生受了點輕傷。」
「燕十一呢?」燕離忽然道。
李香君無奈道:「大先生說出去狩獵,一直沒有回來。」頓了頓,又道,「目前已知的,劍庭的傷亡損失最為慘重。其中有山海真君和御劍峰的首座,還有論劍峰的首席弟子夜小浪。鳳掌教正在為他們請靈回歸劍冢。」
「小浪師兄和師伯都死了?」燕離心中一震,腦海中浮現出這兩個人的音容笑貌,記憶片段不斷地閃爍,才剛恢復的一點力氣,忽然就衰竭了。
「公子節哀。」李香君嘆了口氣,「鳳掌教囑咐,要公子醒了之後去金頂觀禮。」
「我這就去……」燕離深吸了口氣,起身下榻披衣,走到門口,忽然道,「我交給你保管的東西可還在你身上?」
「在的。」李香君當即取出一個盒子遞過去。修行者就算用不起乾坤戒,也還有乾坤袋可以替代,正常人都不會把東西放在身上,這個盒子卻是從她的懷中摸出來的。
燕離接來打開,只見龍神戒靜靜地躺在裡面,一陣默然無言。他突然返身回屋,拉著李香君的手坐下。
「公子?」李香君不解其意,疑惑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