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全場鴉雀無聲。
西涼諸人臉色鐵一般的青,眼神里都有殺氣,盯著李香君,仿佛她是他們不共戴天的仇人。
軍機院與燕山盜原也沒有梁子,直至魯啟忠的死,仇怨便幾乎無可化解。如今大仇人的使者就在眼前,並代其揚言,要滅了西涼。這等痴心妄想,這等狂放張揚,肆意瀰漫的,是仇怨的種子以及復仇的怒火,幾要將紫宸殿燒個精光了。
他們眼神個個嚇人,充滿一種非人煞氣。
李香君還是顯得氣定神閒,並沒有很大的情緒波動,他們的眼神,就仿佛石沉大海,未曾驚起一點浪花來。
「你怎麼敢?燕山盜怎麼敢?」陸顯瞪圓了眼睛,假使怒火也具現化了,就能看見一朵朵深紅色的火,從他的七竅噴出來,比什麼怪物都恐怖得多。
「這倒要問陸教頭了。」李香君輕聲開口。
「問我什麼?」陸顯冷冷道。
「說什麼『一統神州』呀,說什麼『千古一帝』呀,我家龍首說過,吹牛……」李香君說到這裡,頓了頓,俏臉微暈,但轉瞬即逝,「吹牛又不用本錢。」
眾人頓時恍然,原來她在嘲諷呢。話里語間,雖都是尖酸的怪調,卻輕柔極了,像盎然的春風拂過,滿室生花,與西涼諸人的怒火,形成鮮明的對比。
只聽她接著說道:「再者說了,永陵本就是大夏的國都,西涼原也是大夏的國土,一個刺史反客為主,還大言不慚,說什麼將永陵封為天聖姐姐的行宮,簡直荒唐。」
「對,簡直荒唐。」楊安在簾裡面,笑得眼眉都張開了。可算有人,把他的心聲表達出來了,頓時對小姑娘好感倍增。
「嘿,姐姐都叫起來了,不知你是哪家千金啊!」陸顯立刻反唇相譏。
據傳香夫人曾是青樓花魁,料來也不是什麼大戶人家出身的,他向來善於抓住敵人的弱點予以痛擊,可不管手段卑不卑鄙。
這個問題,李香君確實無法回答,不過她是機敏的,道:「小女子自幼失親,很早前便自食其力,如今馬馬虎虎,生活無虞。倒是不知道,陸教頭在哪上的私塾,令先生真是育人有方的,不然言語怎生如此奇辟?」
雖然只有一個人,且還是個年紀不足二十的少女,氣勢卻不弱西涼諸人多少,讓人為之側目。
所有人都明白,急急拋出來的籌碼,未必是真的,不論提親的雙方說得多麼天花亂墜,作為帝國的主人,姬紙鳶必然會先行權衡利弊,在做出對皇朝有利的決定。
所以,雙方誰都不會先放出底牌。
眼看雙方舌槍唇劍,沒完沒了,姬紙鳶朝楊安使了個眼色。
楊安會意,當即清了清嗓子,道:「陛下乃天人轉世之身,聖潔之軀不由人褻瀆,但也到了擇婿的年紀。陛下體恤天下眾生,不願生靈塗炭,你二者誰能提個折中建議,能夠消弭戰爭,便擇其為婿,贅入宮中。」
這就是姬紙鳶的底線了:不管你是西涼王也好,強盜頭子也罷,只要能消弭內戰,就能成為她的夫君;贅入宮中,那也是必然的,畢竟這天下,還是姬氏皇朝的天下,不管西涼王也好,強盜頭子也罷,都得乖乖入宮,作一個成功女人背後的男人。
軍機院的目的並不是真要和親,而只是為破壞燕山盜的計劃,扮演的是攪屎棍的角色。
此刻聞言,心裡都暗自冷笑:這個建議有說等於沒說,看來姬天聖還是很潔身自好的,哪可能輕易就嫁人,或許她的目的,還是為了維持當前「和平的假象」。
陸顯則想得更多:從另一方面來看,大夏或許也因為連年的戰爭,底子都被耗空了,急需喘息的時間。
是以,軍機院諸人自然一語不發,讓今天的和親不了了之,讓燕山盜該幹嘛幹嘛去,那自然再好不過了。
「民女有個提議,不知當說不當說。」
就在這時,李香君卻開了口。
軍機院眾人心裡頓時一緊,陸顯眼神銳利,緊緊盯著她。
「快快說來。」楊安立刻道。
李香君道:「三個月後,軍機院挑戰書院,我家龍首想跟西涼王來一場豪賭。」
「怎麼個賭法?」楊安緊跟著問。
西涼諸人也側耳傾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