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最後一絲殘陽徹底無蹤,褪了色的雲,變得烏黑可怕。
「燕十一,納命來!」
遠空突地響起一道雷霆般的暴喝,但見天際盡頭處宛如龍捲殘雲,化作狂風驟雨襲來,間中一個淡色調長衫的男子尤為醒目。
他被風雨簇擁,看著三十上下年紀,神色尤為冷峻,頭上束個十字冠,儀表非凡,威嚴濃郁,一看便知久居人上,手中握一柄青森森的長劍。
自然是修羅榜榜上有名的秦關月,這可是一個真正的高手。
他舞劍簡直難以想像的輕巧純熟,手腕稍一動,便見漫天風雨隨劍勢而起,拉長成劍狀,化為數也數不清的小劍,鋪天蓋地地湧向燕十一。
「終於來了個有趣的。」燕十一冷笑一聲,「不過,軍機院幾時成了姬天聖的走狗,倒是意想不到。」
黑無常見有人撐了場面,壯了膽氣,罵道:「直呼聖上名諱,狗賊好大膽!」
「真是多嘴。」
燕十一隻用眼角的餘光瞥他一眼,紫夜刀隨手擲了出去,但見一道紫色光弧,宛如電火跳蕩,不知怎麼就竄到了黑無常所在的位置。
黑無常心中大驚,只覺殘餘左臂驟然傳來劇痛,不由發出痛呼。
手臂被紫色光弧生生撕裂,那可真是慘痛。「獨臂」這樣的稱號或許挺唬人,但「無臂」則實在讓人無法接受。他二人修的寒冰綿勁,全賴手掌觸發,沒了手,一身修為可說盡廢了;所以那從心而發的痛叫,不僅僅是身體的痛,還有無法接受這殘酷現實的痛。
這可是比直接殺了他還要殘酷的責罰。
「燕十一,你這挨千刀的東西,我要讓你死無葬身之地!」白無常感同身受,悲呼一聲,不顧自身死活,用盡全力傾吐寒力,要將燕十一的紫夜刀困住。
他的努力沒有白費,紫夜刀確實被寒力困得不能動彈。
而下一刻,那鋪天蓋地的小劍便吞噬了燕十一,看去就像一個蜂窩一樣密集而恐怖。
所有人都緊張而且期待地盯著那個位置,期待狂風暴雨過後,那個紫發魔王會從此人間蒸發;假使噩夢裡不再有他,那實在是普天同慶的事。
可是,噩夢不但遠沒有結束的意思,隨著那妖異的、無邊無際的低笑聲漫涌開來,所有人心裡頭不由得一寒,陰霾更沉,像一座山。
紫光乍起,以燕十一所在位置為核心,一團紫色的光猛然間膨脹開來,無數小劍組成的蜂窩驟然崩碎,散碎成空氣里的煙塵,隨後湮滅成虛無。
天光已暗,隨著餘燼不甘的滅去,天地斗然陷入一片絕對的黑暗;沒有人說話,四野寂靜,時光仿佛在這一刻被凍結。
但是,那無邊無際的低笑聲,卻仿佛亘古存在,像懸掛在天上的星辰,妖異而且閃耀,甚至讓人無法喘息。
直到舉著火把的長龍,重新點亮這一片區域,才使得他們恢復一點生機活力,宛如溺水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有種劫後餘生的錯覺。
錚!
紫夜刀發出一聲昂揚的激嘯,猛力掙開白無常的束縛,回到燕十一手中。
秦關月輕得像一根稻草,落在一個氣派酒樓的幌子上,單手負於背,位置雖矮於燕十一所在的烽火台,但那一派宗師氣度,卻無來由使其高大,半點也沒有低人一等的感覺。
「原來如此。」他說。
聽的人自然覺得莫名其妙。
直到他繼續說:「只道你徒有虛名,原不是隨手可以宰殺的雜魚,還需費點力氣。這是值得稱讚的,畢竟如你我這般的,天下只有十來個;能與之交手,那也是值得稱道的……」
燕十一不悅地打斷他道:「長篇大論到此為止了,你再喋喋不休像個長舌婦,我很羞於與你為伍!」
秦關月不在意道:「我是怕你今天之後,再聽不到別人說話。」
「真是不幸。」燕十一忽然笑了一下,「早知你那麼好心,我割下魯啟忠的狗頭時,應該留起來,送給你做個夜壺。」
龍有逆鱗,觸之則怒。
魯啟忠非但是軍機院的名將,與秦氏兩兄弟還是拜把子的關係,否則軍機院怎麼也不可能退出并州,以求和的名義來追蹤燕龍屠。
秦關月簡直怒火勃發,足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