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已到了姬御宇不得不出手的時候了,但是他忽然發現失去了燕離的蹤跡,就在他以為燕離逃命去了的時候,宮殿轟然破開一個大洞,從裡面射出一道劍光,直到與他目光齊平的高度才顯出一個少年來。
姬御宇先是一驚,隨即冷笑說:「李苦?」
他不等對方回答就笑著繼續道,「你出身市井,難怪一輩子都上不了台面。旁門左道!」
少年身穿一襲白袍,清清白白乾乾淨淨。漫不經心的笑容里,隱藏著強烈的憤恨。他的目光跟隨姬御宇向下望了一眼,就在他身下,從宮殿的破洞看進去,李苦的殘軀正在緩緩消散。一絲厭惡之色閃過。
他冷冷道,「你現在一定很得意。」
姬御宇笑道:「朕仿佛看到了你當年的影子。」
少年道:「可惜當年你就不是我對手,現在也不可能是。」
姬御宇笑意一斂,隨後又得意地笑起來,「可惜現在來尋仇的卻不是朕,可見說是沒有用的,所有的事情都要看結果。」
少年頓了頓,一字一字道:「若不是你指使姬破虜欺騙我……」
姬御宇笑容不改,「那你該怪自己,竟然從未察覺到白星姑娘的身份。」
少年的神色黯然下來。
姬御宇笑得更開心了,「李苦,其實你應該知道,白星姑娘從未走遠,她一直追隨在你身邊,只是你不肯原諒自己,所以非但不認她,還將她收做徒弟。如果你肯原諒自己,你非但不能怪朕,還要感謝朕才對。」
少年冷冷說:「感謝你?」
姬御宇挑眉道:「若不是朕的成全,白星姑娘怎能拋開族中一切跟隨在你身邊?」
少年喃喃道:「我是應該好好地感謝你。她當年僅剩一分元神,強行重塑軀殼,先天不足導致落下病根,每當刮冷風,就會痛入骨髓,可是從來強忍不說。」他說到後面已是咬牙切齒面目扭曲,「這份恩情,唯有形神俱滅才能報答!」
「哦?」姬御宇古怪笑道,「你燃燒精血重聚元神,既無法長久,修為更是十不存一,還以為是朕的對手?」
「已足夠了!」少年一聲冷喝時,人已沖入神宮之中,舊長笛化劍,直刺黃金龍座上的姬御宇。
殿內眾臣正要出手阻擾,姬御宇冷笑擺手,「不用出手,你等去將燕小兒抓回來,待朕殺了李苦,再來好好收拾。」
眾臣自去。
說話間,祖傳絕學已然運轉,虛實轉換之間,與少年已交手數個回合。他的笑容愈發古怪,「你靈神境界雖已達顯聖,可你這重聚的元神,遠遠達不到神聖領域的程度,我殺你只需半根手……」
姬御宇的臉色一變,李苦只將舊長笛往腰間一別,他的話就再也說不下去了。金碧輝煌的宮殿之內,所有一切擺件和細節,那些琢磨得栩栩如生的雕塑,全都是他的修為的體現,在這裡他就是絕對的主宰,沒有人能凌駕在他之上。可是也沒有人,在自己的神境裡面,會連話都說不出口。
「這一天遲早會來的。」李苦的眼神仿佛在呢喃著。
姬御宇居然點了點頭。然後他的神情就完全的沉靜下來。他能坐上皇位,而且坐那麼多年,絕對不是無能之輩,並且有著常人難及萬一的天賦——到了危機關頭,他的頭腦就會變得無比的冷靜。
風不知從何處刮來。
肅殺而且冷漠。
就好像二人此刻的眼神。
他們毫無疑問都是對方的死敵。
他們從第一次見面,不,也許從他們出生開始,就註定了是敵對的關係。因為一個出生帝王之家,身份尊貴至極,其人更是狂傲自負、心機幽微、野心勃勃,要天下萬物都臣服在他腳下,為達目的可說是不擇手段;另一個出身草野,還是個無人疼愛的孤兒,又在邊界之地長大,養就一身目無餘子的跋扈之氣,簡直天上地下唯我獨尊,像這種人怎麼會敬畏皇權,連天都要排在他的後邊。
這麼樣的兩個人湊在一起,正如同水火不能相融,而且勢必引發劇烈的衝突。
金碧輝煌的宮殿,只剩下兩個人。姬御宇的目光像火一樣凝視著李苦。
凝視著那支舊長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