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骨頭就是這麼硬
「山道崖壁上的字跡,傳說是古武家族前賢鐫刻,開啟禁制之後,意圖闖過禁制的人,越能忍受印跡里隱含著的痛苦與力量,那麼山道給予此人的痛苦和力量便會越大。」
那道平靜驕傲的聲音繼續說道:「很多年前我和獅兄打過一場架,雖然你們知道獅兄的性情,不可能真的對我下狠手,但我還是打不過他,所以我一怒之下把老師用來做梅花糕的模子捏碎了,於是老師也動了一怒,然後之下做了個殘酷的決定,罰我走了一遍山道。」
山霧裡響起一陣驚呼,驚呼的原因很多,有人是驚嘆於獅兄的強大,有人是驚嘆於虎兄也很強大居然能夠徒手捏碎楚大人刻了印跡的精鋼糕點模子,有人則是驚嘆於虎兄膽大包天竟敢讓楚大人沒梅花糕吃……「那年我過山道時,引發的動靜當然比這傢伙引發的要大很多,最後只到星河破碎隕石亂飛我才倒地,不過這傢伙居然能引發海怒,也算是不容易。」
霧裡有人表示贊同,有人感慨說道:「只是這般看來,越能忍受痛苦便要承受越大的痛苦,這個傢伙未免太倒霉了些。」
「倒霉?」某人怒問。
「倒霉。」那人趕緊解釋道。
「你們都沒有見過鳥兄,只有獅兄和我見過。」
虎兄心情稍霽,傲然說道,仿佛覺得見過鳥兄本身就是一件極值得驕傲的事情。
「鳥兄曾經說過一句話,命運本身就是一個很殘酷的傢伙,如果它要選擇你承擔使命,那麼在確定你能夠承擔這種使命之前,會想盡一切辦法打斷你的每一根骨頭剝離你每一絲的血肉,讓你承受世間最極端的痛苦,如此方能讓你的意志心性強悍到有資格被命運所選擇……」
濃霧之間某人侃侃追憶而談,有人則是竊竊私自議論:「現在看起來,虎兄果然還是最崇拜鳥兄啊。」
……「折斷每一根骨頭算什麼?剝離每一絲血肉又算什麼?承受世間最極端的痛苦又算得了什麼?在岐山里在草原上,我哪根骨頭沒有摔斷過?我身上哪一處沒有受過傷?」
項瀾俯在堅硬的山道上,感受著身下細石頭的稜角,感覺自己渾身上下的骨頭都被那片海給拍碎了,然後他的眼神里卻沒有絲毫恐懼,只有蠻不在乎。
他雙手撐地,艱難地爬起身來,抬袖擦掉唇上的鮮血,回頭望向自己走過的漫漫山道,大聲吼道:「去年夏天在舊書樓上我看過你們寫的書!」
「我看過你們藏在書里的針!我看過你們藏在書里的竹葉!我被那條該死的瀑布打昏過!我也被那片臭海吞噬過,但怎麼樣?我還是站在這裡!去年我是個什麼都不懂的普通人,這些都打不倒我,更何況我現在是已經踏上修武道的天才!」
草甸清湖邊一片幽靜,不停迴蕩著這些帶著幾分狂妄意味的呼喊,沒有飛鳥受驚出林,沒有蟲兒愕然抬頭,只有回聲漸行漸遠,直至消失不見,然後歸於一片安靜,那些小魚兒搖晃著尾巴從石間鑽了出來,游進天光里。
項瀾忽然抬頭望向頭頂沒有樹枝割裂的湛藍青天,臉上笑意漸起,喃喃說道:「老天爺,這些年你讓我吃了這麼多苦,原來都是要在這裡還給我嗎?」
他回過頭來,一邊抹著口鼻間淌落的血水,一邊向著山道前方艱難前行,動作緩慢艱難,看上去痛苦而狼狽,然而臉上卻滿是真摯開心的笑容。
忽然間想到一事,他充滿自責說道:「謝天?應該先謝謝自己嘛,你這麼不容易這麼能幹,這些都是你應得的。」
……山霧盡頭長時間的安靜。
虎兄忽然幽幽嘆了口氣,說道:「這傢伙雖然境界糟糕,修為差勁,但這股臭屁勁兒還真有幾分皮皮的模樣。」
另一道幽幽的聲音響了起來:「虎兄,我怎麼倒覺著這傢伙的驕傲勁兒很有你的幾分風采?」
……日頭漸漸西斜,林間山道依舊明亮,但溫度卻下去了些。項瀾抹著血與汗艱難地行走,速度很緩慢走的很辛苦,但他並不在意,因為他四歲便開始逃難,尤其是背著小樓翻越茫茫岐山那段歲月,讓他明白了一個真理,走的慢並不要緊,只要你堅持不停地走,那麼總有一天你便能走到你想要到達的地方,能超過那些道旁不敢走的人。
登山至此時,項瀾終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