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時,皇太孫出行的馬隊終於趕到了第一家官方驛站。這次出行沒有通知任何地方單位,驛站的總管正在吃晚飯,當看到那金燦燦的大明棋子,嚇得連碗都摔掉了,連忙叫齊所有的兵卒,打開院門喜迎王師。
只不過,和他想像中的皇家衛隊到訪不同,那一隊軍器局的車隊工匠都還好,跟隨在後面的千餘幼軍,一個個累得倒地不起,臉色慘白,有的一停下就在乾嘔,可是早就脫水,連水都吐不出來。
這哪像什麼皇太孫的貼身侍衛團,說他們是一群被驅趕去賣的奴隸,都有人信。
按照林川的吩咐,今夜就在這裡過夜了,驛站房屋有限,只留給幾位大人,工匠們與軍器局的兄弟在院內休息。至于幼軍,只能在驛站外的樹林邊安營紮寨。
好在驛站的伙夫人手夠,算是給這些飢腸轆轆的兄弟們,做了一頓過得去的吃食。有些兄弟邊吃邊哭,脫下鞋子時,破掉的水泡皮已經粘在了鞋底,從鞋子裡都能倒出血珠子來。
他們不是吃不得苦的富家公子,但林川所安排的苦實在是太苦了。許多幼軍都萌生了逃跑的念頭。只可惜,他們現在的狀態,連逃跑都沒勁。
不過讓林川意外的是,一千餘人的隊伍里,還有一百多面不改色的好手,他們很安靜,默默吃東西補充體能,很聰明地在讓身體快速放鬆。
而林川,此刻就帶著朱瞻基趴在窗口,張望著院外一眾幼軍的表現狀態。
「看到那樹下的黑皮小子嗎?他的下盤功夫很穩,行軍時,我見他幫同伴背過行囊最少一個時辰,但現在依舊氣定神閒,是個好手。
還有右邊那個,正在給同伴包紮腳底板的傢伙,他的手法很專業,應該是醫學世家的後生,不僅腿力好,心腸也不錯。真打起仗來,可以救不少弟兄的命……」林川作為老師,在教朱瞻基身為指揮官的第一課,那就是識人。
指揮官如果不能充分了解,手下的強項與性格特點,再強悍的部隊交給他,也只是一群畜生,真遇上獵手級的對手,同樣能打出極為誇張的傷亡比來。
「教官,今天才是第一天,您已經快把他們練廢了,學生恐他們心生怨恨,要不明天讓騎馬休息一天如何?」朱瞻基宅心仁厚,畢竟這些都將是要跟隨他出生入死的弟兄,這麼玩,著實太不厚道。
「正所謂義不聚財,慈不掌兵,才這麼點訓練量就把你給嚇到了?果然你還是適合滾回去,讓金忠那老傢伙帶你練。」林川冰冷地看著身旁的朱瞻基,就像看著一具屍體。
「學生知錯了,一切都聽教官安排。」朱瞻基連忙改嘴,果然就不該有任何想法,此時此刻他要如同一塊海綿,努力吸收林川教育的各種知識。
「所有練兵的第一課程,一定是行走的能力。人與動物最大的區別,就是我們有一副跑不垮,走不爛,虐到體無完膚,也能迅速恢復的身體。
你既然想把性命交給他們,那他們要肩負起的東西,遠比今天那五十來斤的包裹更重。好好琢磨琢磨吧,我負責摧毀他們的意識,你要如何才能籠絡到他們的人心?
我可以教你,但只要不是你自己悟到的,終究不是你的東西。」林川說完,起身離開了皇太孫的房間,回去自己休息了。
他並非無情之人,至少飯後讓老六隊的眾人拿著特製的金創藥,給眾多幼軍區塗抹腳底板的傷口了。作為老兵,這些前輩依舊在告誡他們,不要擠破腳上的水泡,不管有多痛,晚上都要保持雙腳乾燥,才能更快地恢復。
有不過15歲的小兵,淚眼婆娑地問道,「大人,我們可以騎馬嗎?哪怕每天少騎一會兒,或者把行囊給馬拖著也行啊,從這到土家堡,還有最少一個月的行程,每天都要這樣走嗎?」
老六隊的眾人相互看了看,無奈苦笑。畢竟在過去訓練的歲月里,他們哪一天不是被林川折騰得死去活來的,早就習慣了他的不做人,這群新兵蛋子,接下來有得受了。
第二天清晨,雞都還沒有叫,林川已經早早起床,在院子裡做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