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的路不似來時那般順遂,風浪明顯大起來。
小小的紙蓬船在波濤間起伏搖擺,好幾次險些被浪頭打翻。
陶眠坐在船篷內,要吐。
這船的顛簸未免太厲害。
他反覆確認那塊玉牌是否還在懷中,這是至關重要的。
只要帶走這個,元鶴便有救。
紙童子沒有表情,哪怕風浪再高,它們仍舊板著一張僵硬的臉,有條不紊地撐船划槳。
它們沒有人的感官,只是苦了坐船的陶眠。
他的五臟六腑幾乎要被翻了個兒。
在勁風急浪中,陶眠嗅到濃重的煞氣和殺意。
看來他在九斷蓮湮樓秀的那幾招,終究引來了在黃泉界盤踞的亡魂幽怪。
這浪潮幾乎要將小舟撕裂。
陶眠被叮囑,不能用靈力催動紙船前行,如今的情況危急,他也只能在心裡默默地念,諸事順利,護佑他抵達此岸,救回元鶴。
他的祈禱似乎起了一定的作用,外面的風浪忽而變緩,上下猛烈搖晃的小船終於慢慢落回原位。
逃過一劫。
陶眠看不見外面的情況,所以並不知情。
在他離開的彼岸,兩道身影背對著浩渺黃泉,毅然地守住最後的防線。
顧園和陸遠笛合力布下一個大陣,陣法遮天蔽日,攔下了數不清的醜陋遊魂。
那些滿是惡意和怨恨的靈魂在嘶吼、嚎叫,不停地衝撞陣法,試圖撞出一個出口。
然而桃花山的大弟子和二弟子也不是吃素的,來一個砍一個,不放任何亡靈穿過這道屏障。
這不是長久之計,但他們無需堅持太久。
只要載著陶眠的蓬船平安無事離開便好。
「我們不會死在這裡吧,大師兄。」
陸遠笛仰頭望天,那些猙獰的面孔離她愈發近了,說明結界在後退,他們可能堅持不了太久。
顧園站在她幾步之外,聞言,從容地回了一句。
「不會,」他頓了頓,「因為我們早死了。」
陸遠笛莫名被冷到,她搓搓手臂,回首。
那隻脆弱的紙蓬船已然抵岸。
「師兄,快,收網收網!」
陸遠笛揮揮手臂,催促大師兄。
「不急,我們先撤。」
顧園讓陸遠笛先回山中,他殿後。
兩人一前一後回到了那座黃泉桃花山,它算得上一個庇護之處,能使他們免於被亡靈侵擾。
等回到山中,顧園和陸遠笛對結界的掌控力大大削弱。顧園乾脆果決地一揮袖,斷掉最後一絲力量的聯繫。
結界驟然消失,那些亡靈衝到黃泉之上,鑽到黃泉深處,翻江倒海一通,白忙,一無所獲。
它們惱怒的吼聲震天動地,山上的桃花又被震掉許多花瓣嫩葉。陸遠笛心疼地用手掌接住它們,嘴上還在罵那些鬼吼鬼叫的丑東西。
「等它們離去,再修復便好。」
顧園深知這位二師妹脾氣大,如今也能熟練地運用話術降下她陡起的怒火。
「好吧,」今日的陸遠笛是寬宏大量的,「能見小陶一面,我心情還不錯,算它們走運。」
顧園微微一笑,目光投向黃泉盡頭。
紙船靠岸了,他的嘴角卻反而向下墜,滿目憂患。
師父
不知今後是否能有重逢。若真功虧一簣,那麼如今匆匆一別,相忘於江湖,也算是好事吧。
陶眠耳朵靈,他身在船篷,也能聽見紙船的船頭被擠壓的輕響。
這是到岸邊了。
果然,童女掀開船篷的紙簾,邀他下船。
「仙人,請下船。」
陶眠從帘子的縫隙中步出,又回到了他在桃花山的臥房。
元鶴仍然保持著臨別時的姿勢,一動不動。
對面的白掌柜卻仿佛從水中撈出來似的,一身的冷汗。
陶眠大驚,他將魂魄歸於體內,同時,黃泉的水也在褪去。
兩個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