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魚離去之後,不過七日,夏之卿凱旋。
帝心大悅,又給了夏家諸多賞賜。夏府再度恢復往日門庭若市之景,夏之卿和那位住在府中的姑娘也愈發親近。
妾室們被冷落在一旁,連帶著前些日子異常受寵的紅笑也被疏遠。幾個妾室整日拉著紅笑,說那得寵女子的壞話,紅笑每每只是淺笑敷衍,並不與她們深聊,轉而問她們日常有何所需,關懷備至。被冷遇的女子們還替紅笑打抱不平,說若不是那狐媚子從中壞事,紅笑早就被將軍正式收入府中了。
對此紅笑素來淡然,夏之卿待她親善也好,疏離也罷,她都不甚在意。
紅笑的態度反而引起府中的女子們議論紛紛。她們猜,或許紅笑不是個貪婪的人,只要從那魔窟中被救出,就足夠她對夏之卿感恩戴德了。
如今的紅笑,只是為夏之卿書房中的香爐換一換香,那種獨到的香味只有她能調得出,夏之卿很喜歡,所以這件小事就一直叫她做下去。
夏之卿春風得意,連脾氣都溫和起來,對待府中的下人都要比往常更和善。
唯獨一件事觸了他的霉頭。
他養在府中的那姑娘,因為受他寵愛,近來言行舉止愈發恣意,下人們怨氣很大。
某次,曾經伺候連襄的丫鬟綠衣不小心弄髒了那女子的一件衣裙,被後者惡狠狠地斥責。綠衣一時不服氣,頂撞了幾句,說她山雞妄圖變鳳凰,這將軍府的主子,還輪不到她做。
這話傳到了夏之卿耳中。夏之卿自是不願聽。綠衣當初因病留在府中,沒有跟隨連襄到別院,因而逃過一劫。她的前主子是公主,公主枉死,綠衣總懷疑是夏之卿設毒計害死了她,對夏家頗有微詞。
夏之卿早就想把她趕出府,只是諸多瑣事纏身,遲遲未有行動。
這回她一個奴才張口罵主子,夏之卿忍無可忍,將綠衣當眾杖斃。
夏之卿做完這件事之後,就和幾個同僚喝酒去了。當天夜裡,他大醉而歸,被丫鬟攙扶著躺在床上時,隱隱約約想起了白魚說過的一句話。
不可肆意開殺戒,不可再種怨根。
可他當時喝得太醉,就算朦朧記起這句話,也無法做出更多反應。
當晚,那離去多日的噩夢捲土重來,夏之卿從夢中驚醒,一身的冷汗。
他續上了之前的夢,夢中,元鶴和連襄公主聯手,要誣告他叛國通敵。
在第二晚,夏之卿再次入夢,他夢見元鶴連襄已經成功,皇帝相信了他們的話,而他被打入天牢,即將被押赴刑場。
夏之卿忍無可忍,就算是在夢裡,他也不願見自己人頭落地的慘象。他派人去墨釣軒請白魚先生,然而墨釣軒近日大門緊閉,誰來都不開。
夏之卿沒辦法,只得親自登門。那日門倒是開了,開門的是那個叫白朮的童女,她歪著頭對夏之卿說,白魚先生外出訪友,近日都不在墨釣軒,請他擇日再來。
而夏之卿以為白魚是故意在躲事,他帶著侍衛強行入軒,白朮和地丁兩個小孩根本沒法攔。
這時長廊後有一道人影徐徐步出,是個身著煙藍長衫的青年,懷裡還抱著一隻肥圓白兔。
他身姿出塵,不似凡間之人。夏之卿見了一怔,不想這墨釣軒中還藏著這般人物。
青年被擾了清靜,卻是不惱。他一雙澄澈的眼望向門口的夏之卿,聲音緩緩如流。
「客人今日來得不巧,墨釣軒的主人不在。他事前叮囑過,若是一位姓夏的客人前來,請他耐心等待幾日。」
「你是何人。」
夏之卿打斷了他的話。
那人似乎被他這無禮的行為冒犯到,微微鎖眉。但他並未多言,只是繼續勸夏之卿回去。
「放心吧,在白魚回來之前,你不會有事的。」
他給出承諾。
夏之卿心想多說無用,這白魚看來是真的不在墨釣軒。他只好打道回府,臨別時,還在回想廊下的青年。
對方提起白魚時語氣熟稔,或許他們是朋友。
等墨釣軒的大門一關,陶眠火速將肥兔子放下。
「你可真是沉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