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沈泊舟稀里糊塗地在桃花山安頓下來,還拜了個師父。
師父有點瘋瘋癲癲,不像仙人像神棍。
某日他出門倒水,看見仙人蹲坐在道觀門口,面朝南方張大嘴巴,像個神獸。
沈泊舟不禁問他在做什麼,他說他在吞吐日月精華。
哪怕現在的這個沈泊舟對修煉之事再怎麼一竅不通,他想也不該是這麼個「吞吐」法,總得要盤坐,運氣,冥思
師父卻斥他迂腐,說大道至簡,最高級的功法往往只需最簡潔的修煉方式。
沈泊舟站在原地,領悟了片刻,好像明白些什麼。
「仙人師父,你餓了嗎?」
他問。
「餓了。」
正在神獸蹲的師父如實回答。
果然,等沈泊舟做好一桌子菜,添了師父的五臟廟,他也不嚷嚷著什麼「吸取日月精華」了。
沒有什麼是一頓飯解決不了的。
如果有,就加個餐。
桃花山的仙待他這個被迫逃亡的魔是極好的。他不但為他療傷,還傳他仙法。
沈泊舟沒有修煉的才能,他知道,他只不過是寄宿在了這軀殼中。
何況現在靈根被廢,雪上加霜。
沈泊舟不願見師父失望,從他來到此世,他已經被迫見到了太多失望的臉。
他很用功,也很腳踏實地,知道萬事不能急,要慢慢來。
可偶爾他會茫然。
勤奮是必要的嗎?練就一身仙藝,是必要的嗎?
在旁人看來,他的父兄被殺,仇人還沒有放棄搜尋他的蹤影。
他理應勤學苦練,早日立身,為親人報仇,重振幻真閣。
但他和沈閣主,甚至沈青林的相處時間非常短暫,就突遭巨變。沈泊舟捫心自問,很難說出他有足夠的動力和仇恨,支撐他去復仇。
他知道自己這樣的想法很懦弱,但他是死過一次的人。
這樣的人,要有多大的決心和勇氣,要經歷怎樣的刻骨銘心,才會為某個人奮不顧身,再度直面死亡?
至少現在的沈泊舟不會。
他搖擺不定,一顆心動盪起伏。看似平靜溫和,卻也有萬千愁思。
仙人是個明澈的人,像一塊能映照出任何人心的鏡子。沈泊舟想,或許對方早已看穿自己的動搖,只是遲遲未言明。
這麼一想,沈泊舟的思緒更亂了。
他一路下山,腦子裡百轉千回,幾乎要把自己逼瘋。等到了山下的道觀門口,他心想,要不直截了當地和師父敞開談算了。
打定主意後,他進門,一時間沒看到人。
沈泊舟一怔,眼神拐個彎,最後在院子的一角發現了蹲在地上的陶眠。
「」
他上前幾步,詢問。
「仙人師父,又在吞吐日月精華?」
「沒有,」仙人頭都沒抬,還是專心致志地瞪著牆角,「我在等鳥拉粑。」
世界紛紛擾擾,仙人在牆角斗鳥。
一瞬間沈泊舟覺得自己在山上的各種糾結搖擺,想出的十幾個坦白的辦法,都沒了用武之地。
沈泊舟也蹲在牆角,仙人還給他讓了讓地方。
現在變成兩個人在等鳥拉粑。
要能理解眼前這畫面,恐怕還得再過個一千年。
傳信鳥在二人期待的目光中,壓力巨大。
它抖了抖羽毛,終於——
仙人大喜,嘴裡念叨著「生了生了」,讓那可憐的鳥飛走,用一根小樹枝攪來攪去。
黑殼的金鼻蟲都變成花殼子,幸好,還能靠自己的力量爬出來。
然後仙人又在翻書查,能不能把金鼻蟲放在水裡洗。
沈泊舟看他忙活個不停,插著空隙問師父這是什麼情趣。
師父翻了個不優雅的白眼,說誰家仙人的情趣是看鳥排泄。
金鼻蟲不能入水,但能入油。陶眠取來一小盆冷的香油,把蟲子放在裡面,讓它慢慢爬。
趁著這功夫,他給沈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