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元信聞言,感慨萬分。
他高中探花之時,州府曾親自邀請他前去參加家宴。
那一日寧州權貴相迎,州府門口,更是有無數士卒把守。
想必眼前牛高馬大的黑臉男子,就是當日那些士卒中的一位吧。
「說來話長,世事無常吶!」
他嘆了口氣,卻是沒打算與陳金道明原委。
畢竟在他韓元信看來,一個小小士卒怎麼理解得了,大玄京城的暗潮洶湧。
很多話到時候會是對牛彈琴的。
陳金見韓元信不想說,也不強求,而是轉移了話題問道。
「韓探花,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韓元信嘆道。
「能有什麼打算,如今我故鄉難回,卻是漂泊無依了。」
他是一個聰明人,瞬間便猜到了什麼,下一刻當即看向了陳金。
「陳兄台,你應該還有別的事情找我吧?」
陳金愣了愣。
不過半晌後他便釋然了。
如此聰穎,如此才思的人才,才配得上舉薦給神君啊。
想到此處,他頓時笑道。
「韓探花真是慧眼如炬,我的確有事情要找你。」
「韓探花可知道,我等亡魂其實只可存世七日?」
韓元信蹙了蹙眉頭。
「這就是所謂的頭七?」
陳金感慨萬分。
有些天生的讀書人就是聰明啊,很多事情一點就透。
「沒錯,我們現在效命於景山郡城隍神君,現在城隍神君廣納賢才,我可舉薦先生。」
韓元信道。
「怪我離鄉太久,不知道我景山郡何時竟多了一位城隍神?」
陳金道。
「城隍神護佑一方,造福當地百姓,使一方興隆,能追隨城隍神是我等之福。」
韓元信在心中輕嘆了口氣。
一路行來,他見識過太多口口聲聲說造福一方的大人物,結果到頭來,都是為了自己。
或許他們真的曾擁有雄心壯志,有一片赤誠,可最終都在歲月流逝下忘了初心。
自己成了亡魂離開了風起雲湧的帝京,落葉歸根,回到了故鄉的門口,卻還是沒能逃過要趨附權勢的命運。
顯然因為經歷使然,韓元信並不相信陳金口中的城隍神真正造福了一方。
最終他思考了一下問道。
「城隍神能否讓亡魂自由出入景山郡?」
人死後成為亡魂,已不屬人道,乃是鬼道陰物,自然被一郡之人道氣運所斥,不得隨意進入。
想到剛剛陳金竟是從景山郡中走出,又想到那位城隍神就在郡中,於是他好奇地問了這個問題。
陳金笑道。
「城隍神自然能讓亡魂自由出入景山郡,韓探花如果要入景山郡,且隨我來便是,不過即使入了景山郡,沒有我家神君為你續命,你也只有七日可活。」
韓元信沉默了會兒。
「是否追隨城隍神的事情,能讓我考慮考慮嗎?」
陳金笑道。
「當然可以,且隨我來,韓探花,我帶你入城。」
韓元信點了點頭,然後跟著陳金朝著景山郡走去。
少頃,他們來到了景山郡的城門前。
一道無形的屏障壓迫著他們的靈魂。
韓元信面色平靜,但臉色卻有些蒼白。
他看著陳金,似乎很好奇,這傢伙到底會用什麼手段帶自己進入景山郡。
下一刻,他得到了答案。
只見陳金走到景山郡城門下的時候,忽然從身上掏出了一張泛著特殊氣息的符篆,然後在前方虛空處那麼一貼。
緊跟著一灘金色渲染開來。
就像是一朵金色浪花憑空生出。
對於他們靈魂的壓制不見了。
韓元信心中忽然情不自禁生出一種感覺。
——那攔住他讓他不得入城的屏障消失了!
為了確認這不是錯覺,他來到了景山郡的城門口,一步踏出,瞬間湧入了那川流不息的人流里。
阻他入城的屏障真的消失了!
這城隍神真的神了!
他嘴角情不自禁微微上揚。
陳金不知何時來到了他的身旁。
「韓探花,我還要去龍殤鎮的穀子村去幫助神君的信徒肥地增長收成,就此別過,若是你啥時候做出了決定,直接去城隍廟便可。」
「我會將你的事情,提前稟報給我家神君的。」
韓元信怔了怔。
在他看來這個糙漢子在自己進城後,肯定要好說歹說拉著自己去見那位城隍神,結果沒有想到,對方竟然直接就要離去了,真正給了自己時間考慮,沒有強求。
是否自己見過了真正的黑暗,便覺得這世界都是黑暗的?
在烏鴉群里生活久了,便覺得天下烏鴉都這般黑?
沉默了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