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遍地狼煙的年代,地方官吏一共有三種。
第一種,野心勃勃,擁兵自重,希望能在亂世中有番作為。第二種,仰人鼻息,明哲保身,依附於實力強勁的諸侯,希望能謀個好的出路。第三種,對漢室死心塌地,不管中央政權如何更迭,我只認朝廷的詔令。
而陸康恰恰就是這第三種人,在他的眼裡只有洛陽的朝廷,所做的一切都以洛陽的詔令為準。正是因為這個信念,本來與袁術關係不錯的陸康,在不久的將來,和袁術徹底鬧翻了。
袁術在關東諸侯聯合伐董的時候缺少糧草,向陸康借糧,被陸康一口回絕。說董卓廢帝是大逆不道,但新皇帝是按照大漢的律典登基的,已經上告廟堂,下詔庶民,在百卿的見證下登基的,已經成為了事實上的新皇帝,你們伐董也是大逆之舉,我身為漢臣,怎能借給你糧草?
沒想到陸康不顧往日的交情,一粒糧食不借給自給不說,竟然還把自己污衊為逆賊,袁術頓時惱羞成怒,派遣了部將張勳、雷薄聯合長沙太守孫堅一道攻打廬江。
但陸康在廬江僅僅呆了不到一年的時間,已經深受百姓愛戴,僅憑手中的幾千郡兵,加上百姓的協助,竟然生生的抗住了江東猛虎的強攻,讓孫袁聯軍鎩羽而歸,不能不說是一件讓人瞠目結舌的事情。
陸康能不顧多年的交情,拒絕袁術的求糧,自然也不會太給劉辯面子。
果然,聽劉辯把自己打算南下秣陵在那裡立足發展的意思委婉的說出來之後,陸康就開噴了。
他雖然只是一介書生,身材也不高大,但聲音卻極其洪亮,中氣十足,直震得滿堂所有人耳膜嗡嗡作響。
「殿下此言差矣,董卓篡權亂政,實為大逆不道,必將遺臭千古。但殿下被廢,新天子登基已經木已成舟,且符合法典,已經上告宗廟,下詔黎民,且有何太后的詔令,天子更替的事情已經無可挽回。殿下乃是弘農王,不待在封地已是大錯,跑到江東招兵買馬,卻是不該!」
聽了陸康的話,劉辯心中一陣惱怒,大聲反駁道:「若按陸季寧的意思,寡人是不是應該待在弘農,讓董賊殺我的頭,用毒酒鳩殺我?難道你這位漢室忠臣就是這樣認為的嗎?不知陸太守食的是我劉家的俸祿還是董家的?」
沒想到這少年弘農王言辭竟然如此犀利,陸康額頭頓時見汗,躬身施禮道:「陸康身為漢臣,自然是食的漢家的俸祿,先帝栽培之恩,每日不敢有忘!」
「那你怎麼還要求孤待在封地等死?」劉辯不依不饒的問道。
陸康思忖了片刻,搖頭道:「按照大漢律例,王侯的確是應該待在封地,不得四處走動的。但現在是非常時期,董卓心懷謀逆,再要求殿下待在封地,倒是微臣欠缺考慮。但康以為,即便殿下要到秣陵長居,也應該是以客居的身份避難,而不是喧賓奪主,把持地方政權。」
劉辯心說你這傢伙簡直是個迂腐的書呆子,口口聲聲的搬出大漢的律典來壓我,難道大漢律典就規定亂臣賊子策立的皇帝不能下台了嗎?難道規定被強行剝奪了地位的天子就不能搶回自己的權利嗎?我是先帝的嫡長子,我才是正統!
「若寡人執意要在江東開政建制呢?」
劉辯把心一橫,態度強硬的問道。
道不同不相為謀,老子這皇帝坐定了,既然你陸康不同意,我也沒必要和你客氣。反正槍桿子裡出政權,即便你們整個陸家反對寡人,我也在所不懼,大不了賺個暴君的名聲就是了,一千精兵,足以將陸家從這世上抹去!
沒想到年輕的弘農王竟然如此強硬,這有些出乎陸康的預料。雖然他的性格很固執,但不代表他缺心眼,要不然他也不會在官場中混了二十多年而不倒。
陸康清了清嗓子,高聲道:「殿下要想在江東立足稱王,乃至重登九五之位,也並非完全不可。但至少應該遵循大漢律典,上祭宗廟,下告黎民,由重臣百卿輔佐,按天子登基禮儀執行,而不是糾結草莽,妄自尊大,如此,與亂臣賊子何異?」
陸康的這番話算是退了一大步,表示劉辯要在江東稱王甚至是稱帝,並非沒有商量的餘地。但是你至少得按照大漢的法律禮儀來執行吧,至少應該有幾個當朝的重臣來擁戴你吧?再不濟
四十一 激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