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之中潮濕陰暗,蔡邕進去之後,就有一股寒意向其身上湧來,他腳下頓了頓,險些跌倒,身後的那漢子急忙走上前來,將蔡邕扶住,有些關切的看了蔡邕一眼
蔡邕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無礙,就在身旁漢子的攙扶下,緩緩向那黝黑的監獄內部走去
這監獄此時關著的人不多,原因卻也簡單,但凡犯下重過,才關到此處,但董卓殺人從來都不用眨一下眼睛,關著而又不敢殺的人少之又少,所以蔡邕沒找多久,就在中間的一個房間之中,找到了那自己要找的人
只見在那監獄中房間的角落裡的一堆稻草之上,盤腿坐著一人,此人面色俊朗,氣質不凡,顯得和這四周的邋遢景象有些不符,他臉上無悲無喜,只是閉著眼睛,靜靜的就這麼坐著
蔡邕看了眼四周的一片狼藉,又看了那盤坐在地上的人一眼,微微嘆了口氣,這嘆氣之聲雖然不大,但在這幾乎靜寂無聲的地牢之中,還是讓人聽的有些突兀
那盤坐於地上的人聽得嘆氣的聲音,神色一動,緩緩的睜開了眼睛,望向站於獄門外的兩人,待看清蔡邕的面貌之後,面色一變,急忙長身而起,走至靠近獄門的位置,恭敬的一鞠,沉聲道「先生,你怎麼來了」
蔡邕用有些惋惜的眼神看了此人一眼,淡淡道「公達,你也年歲不小了,為何這般沉不住氣啊」
那人一愣,顯得有些迷茫,隨即似乎想到了什麼,苦笑一聲,拱手輕聲道「先生莫要再說,我已是羞愧不已,但求速死,以全荀氏烈名」
此人便是那日被湧入房中的兵士抓住的荀攸荀公達,他被關在此處已有些時日了,這些日子裡,他心中也有後悔,但更多的還是疑惑,他這幾天都在想,那董賊究竟如何知道這何顒和他,都參與了這件事呢,而且在事情發生不久之後,便派兵前來,顯然得到了什麼消息,才會行動如此迅速
可不論如何,他被抓住這一事情,讓他無顏面對那遠去冀州避禍的叔父,也無顏面對家中的長輩,讓他屈膝討饒自不可能,所以他現在想的便是,如何能死的有些尊嚴罷了
蔡邕聽完荀攸口中的話,皺了皺眉,厲聲道「公達,你尚值壯年,怎可這麼快便想著輕生之舉?若你死了,胸中一番抱負,怎能實現?」
荀攸一聽,概然一嘆,也不言語,他知道蔡邕說得對,但若是讓董卓放人,顯然也是絕不可能,荀攸頓了頓,便開口說道「先生,我知你意思,只是在這獄中不見天日,卻不知何日才是個頭啊」
「此事都要怪我」此時,一旁的監獄之中忽然傳來一句男子的聲音,蔡邕回頭看去,發現竟是何顒,何顒站起身來,看向眾人,悶聲道「若不是我寫那書信,前去尋求幫助,這公達就不會落到這般田地,說來全要怪我」
蔡邕一聽,搖了搖頭,沉默了一會,輕聲道「伯求莫要自責,在我看來,此事也不能單怪你,要怪,也只能怪你等信錯了人吧」
兩人一怔,看向蔡邕,此時荀攸心中閃過一絲不好的念頭,皺眉輕聲問道「不知先生此話是何意思」
蔡邕嘆了口氣,幽幽道「你等二人在那長街之變發生之後,便被抓入獄,時間顯然太快太急,這一次險些要了那董仲穎的命,顯然說明,此事他先前並不知曉,所以最可能的緣由,便是在你等之中,出了什麼問題」
何顒眉頭一皺,沉吟了一聲,搖頭道「蔡公,你說的雖有些道理,可這計劃是我等共同謀劃的,要說其中有人背離,絕無可能」
蔡邕輕嘆一聲,沉聲道「自古人心難測,伯求莫要將話說的過滿,這計劃頗為兇險,在提出之時,可曾有人反對過麼」
荀攸沉思片刻,忽然皺了皺眉,神色中閃過一絲瞭然,片刻之後,便沉聲道「諸位,我知道是誰將此事泄露出去的了」
「誰?」何顒沉聲問道
荀攸頓了頓,面色閃過一絲複雜之色,澀聲道「伯求兄,可還記得那日的鄭公業?」
何顒一愣,思慮片刻之後,面色急變,緩緩搖頭,輕聲自語道「不可能,不可能啊」
蔡邕嘆了口氣,淡淡道「那鄭泰在出事之後,確實不知所蹤了,前幾日上朝,我就沒有見他來過」
何顒面色一僵,看了蔡邕一眼,澀聲道「蔡公方才所言,均屬實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