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陽之亂平復之快,令天下震動,甚至當曹軍班師回到許都之後,北地槍王兵敗北地的消息才傳播開來,其實雖然雙方各有勝敗,但曹操居然將槍王張繡趕出了宛城,這不得不讓諸侯重新審視這個一步步崛起的宦官之後。
留大將曹洪坐鎮西南,曹操便即刻班師許都,穩穩的坐在日薄西山的帝國心房,睥睨天下。
曹植跟隨曹操回到府邸之後,不得已去拜見母親卞氏,卞夫人一年未見愛子,當下便是一陣熱淚盈眶的噓寒問暖,曹植不由想起自己前世的父母,再看卞夫人這般出自真心的愛惜,一時竟也有了些許感動,於是倒也不刻意疏遠這個其實和自己沒多大關係的婦人,只是有問有答的對應著。
拜別了母親,穿過一條水上長廊,曹植看到亭下一人正自酌自飲,一杯一杯不急不緩,酒樽中有白氣裊裊飄出,輕撫人面,酒不醉人人自醉。
曹植心中冷哼了一聲,便要離開,突聞亭中人開了口,「既然來了,不如陪為父一會兒?」
語氣不似軍中那般冷了。
曹植心中一動,猶豫了片刻,還是進了亭子。
「子建,知道為父為何要人仿造江南風格築此亭台樓閣嗎?」回到家中的曹操才是一個父親,話語中並無軍中時候的堅硬。
曹植毫無禮法的坐下,也不拱手作揖,就提起一樽倒向嘴中。
「如果吃掉了碗裡的整個北方,你還覬覦鍋里沒盛起的江南的話,在宛城戰役的時候,你就不該把坐騎讓給我。」
曹操嘴角似有輕勾,兒子似乎長大了。
「植兒,你覺得為父能在有生之年平定天下嗎?」
曹植想也未想道:「不能!」
曹操頓時哈哈一笑之後,半晌無語,舉起酒樽,望著天上殘月,眼神迷離。
曹植嘴角微動,剛準備說什麼的時候,曹操緊了緊衣袍,忽然激動道:「正因為不能,所以鞭撻宇內蕩寇除賊征伐九州之事,並非傾我之力就能廓清宇內,故而只能待後來人!植兒,你知道後來人是誰嗎?就是你,曹植!」
曹植一怔,完全不知道這個男人是不是喝酒的緣故,才會說出這樣近乎露骨的忌諱之事。
以他的城府,怎麼如此輕易的說出這種話?
「植兒,興亡事,非竭盡三代以上之力不能完也,每想到此,我恨不能即刻起行,一統北方,馬踏江南!只是社稷山河之事,急不得。安廟堂,修政事,屯田養兵,與民休息這些一樣不能少。此番我親征張繡,原本敲山震虎的打算卻落得竹籃打水,普天之下,不知又有多少匹夫躲在鼠洞中笑我曹操無能,可氣那劉表欲做黃雀之事,我曹操敗則敗矣,但豈可敗於豎子之手!」
曹植聽著這白臉奸雄絮絮叨叨的說個沒完,終於冷冷道:「你跟我說這些,是想要我怎樣?」
曹操突然目光銳利的盯著曹植,曹植硬是憋住內心的震撼,迎上了這個男人霸道之極的目光,稚嫩卻犟牛一般。
「離開這兒!」
「去哪兒?」
「虎豹騎營!」
曹植登時愣住,虎豹騎,這個彪炳史冊的曹家嫡系部隊,雖不多見於正史,但其悍勇戰力堪稱三國第一!即使後起於董大梟之飛熊軍、公孫瓚之白馬義從,甚至有諸葛之無當飛軍、高順之陷陣營、袁紹先登死士、劉備白耳近衛等軍團來比肩,但虎豹騎的無雙戰力還是公認的天下翹楚!難道曹操瘋了嗎?要讓自己方才七歲的兒子此刻便入虎豹營?再怎麼寄於期望,也不至於如此不瘋魔不成活般的亟不可待吧?
「不怕我死在虎豹營?」
曹植問了一個很直接的問題,軍營!這個帶著殺氣的名字似乎自己根本逃不過,前世如此,現在更是如此。前世因為恃勇鬥狠,死了一個替自己擋刀的兄弟,這輩子呢?還要繼續選擇這條路嗎?
「怎麼,你不敢?」
曹操面上並無一絲嘲笑神情,但落在曹植眼中卻是一把利刃,因為和這相同的一句話,前世的自己毫不猶豫沖了上去,現在,他要不要退縮呢?
「我沒興趣!」
曹植起身便走,這關乎一個他不忍再觸及的事實,他前世的整日放縱便是要麻木自己,如今又怎可再入軍營,再提起死亡的武器?於是,
第十四回 狼與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