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給張遼衛隊一個活路,作為哀怒之軍,決死反撲,一定會給漢軍造成很大的折損。
起碼王平的白虎營絕對會被打殘,打掉建制。
可如果給張遼衛隊一條活路,以這批人的素質,早晚能在漢軍體系冒頭,也有可能反哺張遼後人。
張遼必須死,可張遼絕後……幾乎很難,張遼是以忠臣的姿態為大魏流盡了最後血液,耗盡了一切能消耗的名望資源。
這樣的忠臣,應該留後。
哪怕他的子孫遷移到腹心地區,終身務農也行。
田信左右審視,張遼回頭看一眼燃燒的木牆、木門,木門外的漢軍正在撲火、清理障礙,質問田信:「將軍可有誠意乎?」
「自有誠意,只是心中不爽。」
田信又飲一口冰冷糖水,審視張遼:「我家婦翁常說昔日如何如何,頗多懷念。我斬徐公明時,婦翁事後神傷不已。不若你率眾請降,我遣人送你去見我家婦翁,敘敘舊,吃杯酒,以免遺憾。」
「大可不必,我魏之敗將,怎有顏面與雲長公同席論道?」
張遼斷然拒絕,口吻強硬,望著田信背後熊熊燃燒的烈焰,語氣漸漸低沉:「我忠謹為國死而無憾,今去見雲長公,徒受屈辱而已。以雲長公為人,必向我誇耀軍容鼎盛,遊說漢家氣數……我已年高近暮,如快船近岸,焉能調頭?」
年齡已高,轉投漢軍後,又能有什麼作為?
如果現在張遼四五十歲的話,恐怕曹丕也不會那麼信任,將宛口防線交給張遼來經營。
田信心中思索,之前有關羽背書,能勸降張遼,也能給張遼相對的信任;可張遼年高,拒絕了關羽的好意,還狠狠踐踏這份好意。
說到底,張遼也是要面子的人,能選擇的話,寧願站著死,也不願在老朋友面前卑躬屈膝。
就聽張遼說:「聽聞青釭、白虹二劍削鐵如泥,還請將軍斬我蒼頭,饒恕彼輩。彼輩所無知,在魏為幫凶,在漢乃鷹犬,遷罪無益於事。」
「也好,我為此來,不能空手歸。」
田信拔出白虹劍,揮手斬斷一側的魏軍旗杆,旗幟倒地被他扯到手裡。
張遼仰天望著熊熊烈焰上空的月亮,不由想到了雁門的月亮,噹啷一聲手中鐵戟墜地,他緩步走向渾身血染的田信。
「將軍!」
「君侯!」
身後傳來呼聲,張遼腳步一滯,稍稍停頓後,還是走向田信,仿佛走向虎口的牛羊。
田信提劍在手,望著漸漸走近的張遼:「我可以不向張家復仇,可我不會約束麾下吏士。我也可以納降大部,但要十抽一,殺死一成降軍,以作警告,以此向軍中吏士交待。」
聽田信不復仇,張遼緊繃的心弦鬆動。
他微微頷首,只要田信肯放棄,關羽會出手拉一把,不至於讓張家絕嗣。
至於降軍中十抽一,已經是相對來說唯一的辦法了。
自己特事特辦,起了個惡劣的頭,漢軍只好用這種辦法收尾。
懲前毖後,也能消除漢軍內部的異議。
漢軍規模越來越大,維持好內部情緒、秩序,才是第一要務。
只要思想、情緒、秩序穩定,戰鬥力自然是穩定的。
十抽一,一成的折損,對精銳士兵來說可以承受;可十抽一這種行刑方式會擊垮他們的精神意志,這支魏軍的凝聚力也就散了,不論遣散還是改編,都不存在障礙。
十抽一,九生一死的生存幾率,魏軍甲士紛紛揚揚丟棄兵刃,跪在地上,其中軍吏雙手捧著劍,等待接收。
田信見王平組織人手疏通木門通道,對張遼又說:「其實我不該來的,就如身邊這些虎一樣,看似駭人,實則虛有其表。」
張遼剛解下金盔,眉頭皺了皺,隨即釋然做笑:「別無所恨,只憾當時人少,若多百餘人,或許就能成功。」
自己種種努力沒有白費,大魏朝廷能不能抓住這個機會,就看大魏朝廷,跟自己無關了。
張遼有一種欣慰、滿足,閉上眼睛。
田信眼皮上翻看夜空,揮劍之前突然又說:「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