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北府改易番號的時間越來越近,越來越多的軍吏向田信上書,反應軍中存在的廣泛牴觸情緒。
見反響強烈,協同田信一起審閱公文的關姬也是眉頭皺著,衡量左右:「夫君,此事可有迴旋餘地?」
「難,很難。」
田信握著一卷相關公文,也在思索其中運作的餘地。除非把馬超拉進來,一起運作這件事情,才有可能保住北府番號,卻要給馬超一個承諾,以保證馬氏家族可以長久掌握兵權。
如果是五府兵是各家自留地,那麼五軍就是大家手裡交換的籌碼。
馬超之後,他掌握的左軍肯定收歸朝廷,由大家輪流執掌;如果拿左軍去換一個府兵番號,馬超肯定是樂意的。
這還涉及魏延、張飛等等相關勢力,不是自己與馬超達成協議就能辦成的。
除非消滅魏國後,再進行一輪軍制改革,重新劃分防區。
可現在軍中普遍不滿番號改易,亂世中走來的軍人缺乏一種安全感,更缺乏榮譽感,和被尊重的感覺。
北府這三年多的時間裡已經成為一塊金字招牌,本身就有凝聚力、號召力。
軍吏置身其中,本能的生存、生理需求能被滿足;然後又能滿足安全、歸屬感,知道自己該幹什麼;最後是身為北府一員的榮譽,這是當代軍吏一刀一槍殺出來的,又因戰績、功勳、軍紀,而被當世所尊重。
番號改易絕非小事,人還是那些人,可追求的信念可能會被擊潰,散亂一地。
這不是自己想退就能退的,這關係著太多人的前程、榮譽,關係著一些人的生命意義。
亂世里的軍人,特別是自己啟蒙過,擁有一定思考能力的軍人集團,本就不是好糊弄的。
關羽的前軍番號改易,也存在這種問題,哪怕經歷漢口之敗,可前軍的榮耀傳統依舊瀰漫在吏士心田。為了平穩過渡,前軍士戶改為東府府兵,但依舊保留前軍番號。
北府兵比前軍士戶更有思想,怎可能輕易捨棄這個短暫而輝煌的番號?
打回關中,錦衣還鄉,甚至裂土一方,才是北府核心吏士的夢想。
政治的目的是為了更好的生存,政治的手段無所謂高貴、骯髒,目的都是改善自己生存處境。
戰爭,就是其中最暴力,最直接的手段;可是為了拓展生存環境,也可以是為了保護自己的生存環境。
如果北府的基本訴求得不到滿足,自己夾在北府、帝國之間非要做一個選擇,那麼……北府吏士跟自己更親,他們可以跟著自己去死,帝國呢?
北府改易番號,已經觸及北府吏士的精神需求,這種輕易的改制,有一種不被朝廷尊重的意味。
他們的反抗情緒遠比自己想像的嚴重……朝廷中人又有幾個能算到這一步?
難道需要自己向皇帝上奏,表示自己已經控制不住北府內的抗爭情緒?
如果朝廷退一步,那會助長北府吏士的驕橫之心,如果下回朝廷還有針對北府的政策,那麼會引發更為強烈的反抗。
北府吏士甚至會錯誤領會自己的內心,認為自己有意放縱他們為自己爭取合情合理的利益訴求。
哪怕自己明確表態支持改易,他們眼中自己也是有太多『迫不得已』,也會發動抗爭手段。
軍中啟蒙,固然戰鬥力能迅速攀升,爆發底層戰鬥主動性;可也讓這支軍隊有了靈魂、思想,一個有靈魂的東西,肯定本能牴觸消亡。
心緒沉重,田信來到武器室,紅漆鏡甲身後立著兩副盔甲,一個是黑漆盆領鎧,一個是鎏金明光鎧,都是戰爭中繳獲的戰利品,修復後成了自己的戰鎧。
這這兩副盔甲後還有一道幕布,田信扯開簾幕,露出十五副修復過的鎧甲,有盆領鎧兩套,餘下都是兩襠鎧。
十五套鎧甲都有北府特徵,即有較高的護頸曲板,與背甲相連,護住頸後區域,曲板上張貼紙張,或捆綁絹布,在上面書寫番號、職務、姓名,即負章所在。
田信靜靜駐望這十五套盔甲,這些盔甲的主人一起跟著從漢中遷移,從郟縣開始南逃,一路遷到江陵、荊城之間,被安排為民屯。
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