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昂一路疾馳,全憑著一股意志堅持到此,如今璽綬交出去了,他也釋然了。
強撐的的身子倒下,發起高燒來。
同樣從密道轉運出來的曹沐親手為這個同父同母的弟弟更換額頭上的手巾。
曹昂緩緩睜開眼,曹沐喜極而泣。「子脩,子脩…你怎麼會這般虛弱?你的身子骨不是一項強健麼?」
她哪裡知道,曹昂是棄馬,徒步趕來的。
曹昂掙紮起來,「我睡了多久,陸師傅他…他引兵去許都了麼?」
曹沐搖頭,「沒有,父王新喪,靈柩未歸,這時候子宇若是帶兵殺往洛陽,那就真的是同室操戈了…」
曹昂眼角留下淚來,「許都城已經亂了,程司馬與徐先生是拼著性命,才將我送出來,如果…如果陸師傅不反攻洛陽,那麼…就來不及救他們了!未來大魏是不是無恙,我不知道,可龍驍營卻要定然要殞落兩名功勳!」
依舊是仁孝善良的長公子…
哪怕到了如今這般境地,依舊在為他人考量。
曹沐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站起身來,「子脩你先休息,我去見南狩侯!」
因為是執掌鍛造坊,又是曹操的女兒,曹沐在龍驍營中的地位很高,高到她要見陸羽,沒有人敢阻攔。
此時的陸羽…
正站在一個高處的土坡前,眺望著官道的盡頭。
「陸統領,末將請戰。」
「陸統領,末將請戰!」
「陸統領,末將願為先鋒!」
典韋、夏侯楙、夏侯霸分別請戰。
與他們的迫切求戰截然相反,陸羽顯得很淡定…
他只是「純粹」的眺望著遠方。
與此同時,他手中輕捧璽綬,眼眸微微凝起,西征前,曹操與他的對話…又一次的浮現。
特別是那個賭注!
曹操要見證到龍驍營的韌性。
他要見識到,究是他不在,在龍驍營與校事府的操持下,整個大魏也亂不起來。
倘若,真的到了局勢無可轉圜的餘地,那曹操就會出現,而曹操的出現標誌著這場賭注…陸羽將以巨大的失敗告終。
而所謂的無可轉圜,那就是「兵戎相見」…
曹操是不會允許大魏自相殘殺、兵戎相見的!
所以,陸羽不是不打洛陽,而是不能打!
必須以「和平」的方式化解大魏的這次危機!
「靜觀其變!」
陸羽依舊淡淡吟出了這麼四個字。
可這四個字…讓一干將軍的心都碎了…
「陸統領,若是拖延下去,只怕三公子就會據許都城自立了。」夏侯霸凝眉道。
「他敢?」陸羽眼眸中閃過幾許精芒,「他帶兵到許都城,若然自立,那才會成為眾矢之的,這是僭越,是謀逆,是自取滅亡…他究是拎不清,可他身邊會有人提醒他的。」
「可若是三公子扶子健公子自立呢?」
夏侯霸接著問。
作為譙沛功勳的小輩,夏侯霸對政治是異常敏感的…
曹彰會怎麼做?他大致能判斷出,無外乎,還是「挾天子以令諸侯」那一套,所有譙沛武人對這一套太熟悉了。
「呵呵…」
哪曾想,夏侯霸這麼一句,陸羽笑了,「正因為他曹彰要立的是子健,所以咱們才有『靜觀其變』的資本,子健可是咱們手中的一張王牌呀!」
陸羽越說越是淡定。
他的語氣足以將面前這些將領那惶惶不安,又蠢蠢欲動的心徹底壓制。
這時,曹沐匆匆趕來。
她聽到了陸羽方才的話,「你真的不打算去攻許都城?」
陸羽淡笑,「還到不了那一步!」
曹沐擔憂,「那程司馬呢?徐先生呢?他們如今被困在許都,你若不出兵,那三弟…三弟會殺了他們的!」
聽到這兒,陸羽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可很快,他恢復如常…
他轉過臉去,「這種時候,你該相信的是你四弟子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