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鹽城東,港口渡頭。
孫權正負手立於碼頭上,督促著他的士卒,將一車車的輜重搬上戰船。
海鹽本為海港,原本就部署於十餘艘大小海船,可供他出海之用。
至於那一車車輜重,則是他逃至海鹽城後,將縣城庫府,以及滿城百姓洗劫一空所得。
反正馬上就要逃離江東了,這海鹽城連同滿城士民,都很快就要為劉備所有。
在孫權看來,他在將城中物資洗劫一空,沒有屠城泄憤,已經是額外的仁慈。
「主公,除了這些糧草輜重外,末將還以重金招募了四百餘名青壯,這些人皆願隨我們出海北上。」
「滿打滿算,我們現下有近千名士卒可用,有了這些人馬,主公就不算只身前去投奔呂布,也算能有些底氣。」
呂蒙指著碼頭上,那幾百正在更換衣甲,分領武器的海鹽青壯說道。
孫權心中稍稍寬慰,愁雲密布的臉上,終於浮現幾分久違的輕鬆。
「這麼多輜重,沒有個一兩天怕是搬不完,子明,吾只擔心時間不夠啊。」
孫權目光向吳縣方向瞥了一眼,言語中存有幾分顧慮。
言外之意,自然是擔心劉備的追兵,隨時可能追到海鹽城來。
「主公放心,量那大耳賊也料不到,主公竟捨得放棄會稽不守,棄江東遠走。」
「依常理,主公就算要棄江東,也理應向南退往交州,而非浮海北上前往淮南。」
「末將料那劉備必會一路向南追擊,絕不會想到我們會改道向東來到了海鹽。」
呂蒙看出了孫權擔憂,便是笑著寬慰道。
此時的他,言語神情間,又恢復了那份從容自信。
孫權臉上的顧慮這才褪色,一拍呂蒙肩膀讚嘆道:
「子明啊,吳縣一戰雖說你的計策失算,但你在我孫權眼裡,智計依舊在周瑜之上。」
「此番我們遠走淮南,如何與呂布周旋,如何借其庇護再起,乃至於將來收復江東,還少不得你的出謀劃策。」
「子明啊,我孫權的生死,我孫家的前途命運,全都要靠伱一手托扶了呀。」
見得孫權以生死相托,器重信任到如此地步,呂蒙心下既是感動,又是受寵若驚。
於是忙一拱手,正色道:
「主公於蒙有知遇之恩,這大恩大德蒙無以為報,豈能不為主公粉身碎骨!」
「主公放心,去往淮南後該如何行事,蒙早已為主公想好,定然不會讓主公失望!」
聽得呂蒙這番表態,孫權心下暗鬆一口氣,臉上陰雲盡散,不由喜笑顏開。
當下自然少不了,對呂蒙又是一番稱讚籠絡。
一旁孫賁看在眼裡,卻冷冷一哼,心下不悅。
自己可是你孫權的兄弟,咱們血緣之親,你理應將我視為左膀右臂才對。
你可好,放著堂兄弟不信任,卻重用佞信一個外姓武將?
心寒啊…
孫賁越想越氣,便忍不住陰陽怪氣道:
「子明果然是深謀遠慮,不過你可要深思熟慮才是,別又像吳縣一戰那般出了昏招,令我們不得不放棄江東,去淮南看呂布臉色才是。」
傷疤被揭,呂蒙頓感難堪,卻又不好反駁,只能自吞苦水。
沒辦法,誰叫孫賁說的是事實呢。
吳縣一戰,若非他計策為蕭方識破,令孫權五千兵馬損失殆盡,確實還有退守會稽,依託於浙水阻擋劉備的機會。
「咳咳,過去之事,兄長就不必再提了。」
「吳縣一役,究竟是子明計策為那蕭方識破,還是劉備僥倖躲過一劫,還尚未可知。」
「兄長還是多想想,我們去往淮南後,該當如何與呂布周旋才是。」
孫權不得不站出來,替呂蒙解圍。
眼見他如此維護呂蒙,孫賁心下更是不爽,卻又不敢再冷嘲熱諷,只得癟了癟嘴,不好再吭聲。
呂蒙感動於孫權的偏袒,忙是一拱手:
「主公胸懷四海,氣量超凡,真乃雄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