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良與馬秉各自坐一張桌案。
面前各自都擺放著一封封竹簡、文書,兩人聚精會神仔細的看。
儘管馬秉只是「賊曹掾府」的「主記室從事」,是一名三百石俸祿的小官,可馬良經常喚他一道處理政務。
馬家五常,在荊州名聲顯赫…可馬良的三個兄長「馬伯常」、「馬仲常」、「馬叔常」無心官途,能夠在未來擔起馬家重擔的,除了馬良的弟弟「馬謖馬幼常」外,也只剩下馬秉這個兒子了。
尚未及冠,馬良已經開始教授他如何處理政務。
眼前的這些文書,是各郡縣送來的,馬良看的很快,一份稍稍看幾眼,就批覆過,然後扔於一邊。
馬秉則看著父親的批註,揣著下巴,琢磨著父親這般安排的緣由。
兩父子就這麼奮戰著。
終於…
當馬秉看到了一封,是有關荊南四郡的稅賦、田賦時,馬秉一驚,忍不住嘆道:「想不到,每年長沙、桂陽送抵江陵的田稅、軍械竟這麼多!」
聽到兒子驚嘆,馬良收起了眼前的文書,解釋道:「如今,我們所處的江陵城,地處兩個大平原之間,本是適合農業的,可卻偏偏是曹、孫、劉三家疆域的交點,是兵家必爭之地。」
「江陵是軍事要塞,於此大肆發展農田、商業,顯然並不適宜,故而,昔日孔明與我商議,便把農業、商業的中心轉向荊南。長沙與桂陽皆是肥沃土地,多產錢糧,又盛產兵器!」
「特別是長沙,其地利位置,輸送軍資極其便捷,一旦落入別人之手,那無異於『扼江陵之咽喉』,使江陵成為無源之水。」
馬秉回想起了長沙的具體位置,順著父親的話補充道:「孩兒倒是覺得,這長沙不僅是扼江陵咽喉,更是吳蜀咽喉,扼控蠻越,束帶長江上游,可襟帶萬里!」
是啊,一個長沙郡連接江東、交州、荊州、巴蜀,又是糧資、軍械供給的重要之所,其扼要程度可見一斑。
「吾兒說的不錯,這也是為何東吳一定要逼使我們交出那長沙三郡的緣由,只是…」前一息,馬良還為兒子小小年紀的真知灼見而欣慰,後一息,馬良的面頰就沉了下來。
他是想到了如今的時局。
是啊…
如今,一是孫權與張遼的合肥戰場,二是關公單刀赴會,抵魯肅設下的那「鴻門宴」,時局的變幻瞬息萬變!
極有可能,一夜之間,長沙、桂陽、江夏三郡就要變化大王旗。
而其中,江夏本就有一多半在東吳手裡,讓了也就讓了;
可長沙、桂陽…是江陵這座軍事要塞的重要補給,是連接四方的扼要之道,一旦讓出去,那…荊州可就被動了。
想到這裡,難免馬良會黯然神傷。
馬秉看出了父親的心思,也凝著眉感慨道:「唉…都是那可惡的洪七公,可惡的合肥賭約!否則…」
說到後面,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他看到了角落裡的一封紅白荷包包裹著的信箋
「咦?怎麼這裡還藏著一封文書?」
說話間,馬秉將那紅白荷包取出,恰恰這紅白荷包一出,馬良臉色驟變。
「快…拿來!」
之所以他變得如此緊張,是因為漢軍中有個規矩,若是急件,那必定「驛馬三十里立一匹,士卒皆紅赤霞。」
在漢軍,在關家軍中,紅巾、紅袖的信使與「紅白荷包」是六百里加急急件必備的,而眼前這紅白荷包?
果然,馬良一怔,驚呼一聲:「險些誤了大事兒!」
說話間,他慌忙提起那信箋,迅速的展開。
要知道,尋常時期,這類「六百里」加急的軍箋都是直接送抵關府,送到關公的面前。
可現在關公不在,信使送到關府,無人可接,就只能送到軍師馬良這邊。
恰恰馬良處理的事項以政務為主,鮮有急件,門吏並不識這所謂「紅白荷包」的軍件,只是按部就班,按照先來後到、按序排放。
最後,這信箋也只是呈上,並未特別提醒。
仔細想想,這是馬良的巨大疏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