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足智多謀,行事竟……如此荒唐?」蒙世佂有些始料未及。筆神閣 bishenge.com
他多看到的是秦紹沉穩行事,急中生智的一面。尤其雁秋關一役,秦紹遠在長安卻能看透局勢,一篇策論便將前因後果分辨明白,皇帝為替秦紹造勢還將她那篇奏章內容公開,世人傳看並稱其為《策馬論》。
文章語言簡賅,從突厥氣候民情入手分析,以突厥人最看重的馬為基礎,論證了他們不會在夏季水草豐茂,牛羊長膘的最好時候引發大戰,而是會選在秋後入冬十分再發動大戰。又引經據典,指出了許多古往今來的例子證明,行文清楚明了,說服力極強。
尤其在雁秋關一役證明了秦紹觀點之後,這篇《策馬論》就更是至理名言,被文人武將奉為聖經,蒙世佂也不例外。
這也是他一身傲骨卻能在第一時間放下架子,選擇站隊秦紹的原因。畢竟能寫出這也文章的人,即便不能成為一代聖君,也是一個值得追隨交往的朋友。
可眼下這是什麼情況?
「你還是對郡王了解太少了。」容宿捋著斑駁的山雞尾巴,細長的尖端從他手中彈出,容宿伸手抓一把沒抓到,面無表情地放下面具。
「若是郡王,此事要如何解釋?難道郡王還是信不過容家信不過你?」蒙世佂眉頭緊皺。
可秦紹不信容宿,也不會信他啊,畢竟他還是通過容宿才有機會救下秦紹,沒道理秦紹越過容宿獨獨相信自己啊。
「當初郡王對李兆信也是無理由的信賴,如今信任你,總還好些。」容宿說的是真心實意,蒙世佂見狀從架子上抽出一本曲譜:「你如此割愛,我也割愛一份給你。」
容宿臉色一黑:「再把那些不知所云的東西遞過來,就都給你撕了了事。」
蒙世佂哈哈大笑:「這些年過去了,你還是不識音律的俗人一個啊。」
容宿抓起面具起身便走,不與小人論短長。
他與蒙六姑娘錯了個前後腳,並沒有遇見,只是蒙世佂聽說六妹妹來了躲得比誰都快,跳腳就要去追容宿。
「二哥休走!」一身勁裝的六姑娘拔出寶劍,挽了個漂亮的劍花直奔蒙世佂喉嚨而去。
劍鋒近在咫尺被蒙世佂側身避開,六姑娘大刀闊斧地再次擊來,身姿卻如燕輕盈優雅,看了叫人賞心悅目。
「你這些花架子若是上了戰場屁用沒有,」蒙世佂只躲不還手,嘴上卻不留情地指點。
六姑娘倒是沒生氣,只是劍法耍的更疾,勢要逼出蒙世佂的真本事。
「祖父說我的本領不如昭和郡王,我卻不服,你也見過秦紹,你來評評!」六姑娘蹬上桌面,一個翻身落地,整個人如金梭一般刺向蒙世佂。
秦紹二字勾起少年形象,蒙世佂一時分神竟容六姑娘近身,待寶劍鋒臨近他下意識拍桌一掌,七弦琴凌空翻滾,擋住劍鋒。
「咔嚓」一聲,寶劍穿透琴身,蒙世佂使力旋轉,長琴凌空橫擺,六姑娘一個沒握住手中寶劍脫手,被七弦琴夾帶著飛了三尺遠。
六姑娘瞠目結舌地看著:「二哥,你怎麼捨得用琴擋我的劍?」
蒙世佂臉黑如炭,他的「指月」!
「我賠!」六姑娘在蒙世佂發火前急忙開口,見蒙世佂臉色好了些,才湊過去拉住他的手臂:「但二哥哥要答應,帶我去見秦紹。」
「你就為這件事才來的?」蒙世佂這才意識到,這次六姑娘找他比武恐怕只是幌子,真正的想法是見秦紹。
「哪能啊,我……」六姑娘甩開蒙世佂的胳膊,眼睛往房樑上瞟去:「我只是想知道知道,他長得什麼樣子。」
蒙世佂眯起眼。
「好啦,我見過他的,那日在大佛寺他在林若璦手下救了一個農家姑娘,我就在旁瞧著,沒路面。」蒙六一臉回憶,又道:「我起初是瞧不起他的,病秧子一個還要讓祖父教他功夫,祖父還總誇他!就算救了人,也不過是心地善良一些。」
蒙世佂挑眉:「那現在呢?」
「現在,她竟然要娶那個農家姑娘,就是山陽縣主,這是昨兒的大熱鬧,二哥哥應該聽過吧。我也沒旁的想法,只想扮作你的小書童跟著,走近了看看他是個什麼樣的人。」蒙六姑娘笑道。
放著長安城多少貴女不選,卻偏偏要那個出身鄉野的山陽縣主。
刨去噁心林家人的心思不說,秦紹這麼做也是讓眾貴族百思不得其解的。不過這些在六姑娘眼裡,都很好解釋,那就是愛情啊。
「就像話本子裡寫的那樣,多情公子風流倜儻!」六姑娘越說越興奮,眼睛亮晶晶地盯著蒙世佂,一副你不帶我去我誓不罷休的模樣。
蒙世佂一陣頭大,厲聲警告:「郡王是定了親的外男了,你給我消停點!」
六姑娘嘟起嘴,恨恨地拔出寶劍,小腳還踩了指月一腳:「鬼才給你賠呢!」就一路小跑溜掉了。
蒙世佂仰天長嘆,他這是造了什麼孽!
……
這一夜,容宿來到朝熙別苑。
此時,秦紹已經搬出容王府,朝熙別苑空無一人,他坐在階上望著天邊明月,手指在那兩根山雞毛上滑動,無意識地,將面具扣在臉上。
來長安近半年,秦紹一次次地靠近又一次次地疏離耗幹了他的耐心。
容宿覺得,自己可以採取一些非常手段來真正取得秦紹的信任。
當褚英第七次路過天橋階下時,秦紹說的那個帶著面具的算命先生真的出現了。
先生身旁插著一截矮旗,上書是個大字「徵文解命」。
因為秦紹事先吩咐過不要打擾,所以褚英只是繞了兩圈,看到這為徵文解命的蒙面算子為人解了三個字後,才回去稟報。
秦紹激動得聲音都變了:「他真的出現了?!是白臉面具嗎?!」
褚英搖搖頭:「是花臉,與您那天選的那個面具只差兩截雞毛尾巴。」
「花臉?」秦紹笑彎了眉眼:「花臉也行,花臉也好。」
褚英:「……」
秦紹興沖沖地又換了身便裝,不過這次她只是做書生打扮,並沒有帶面具。
先生既然出現,應該是昨夜已然看穿她的身份,這才要喬裝打扮,想與她好好談談。
秦紹越想越覺得有理,帶著褚英走過天橋,果然注意到「徵文解命」的旗子。
她手心裡都是汗,竟是站在橋頭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