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我就琢磨,指不定在哪個犄角旮旯里凍死了呢。肚子裡沒食兒,睡下可能就醒不過來了。這樣的事不敢說天天有,反正每年冬天都能看到幾個。唉來來來,兌上熱的!」
確實是從頭講,茶攤老頭一張嘴就是十年前,且說的人和事與日月銀行沒有絲毫關係。但在場的茶客都聽得津津有味,趕上比較悲慘的情節,有人沉默不語,有人仰天長嘆,氣氛稍顯沉悶。
「誰承想啊,就在這個月中,晌午天,下著小雨,一個客人也沒有。小老兒我正坐在茶棚里打盹兒,忽然面前一黑,以為是來了主顧,趕緊起身伺候。
結果您猜怎麼著?面前站著個唇紅齒白、穿金戴銀的大官人。腰帶扣有這麼大個,金晃晃的,比我這把天天擦好幾遍的銅壺還亮!
當時我就蒙了,別看咱這攤子小,幾十年裡著實來過不少大人物,可愣是辨不清這位的來歷。看裝扮像誰家的公子,但身邊一個隨從沒有。要說是喜歡顯擺的江南商戶,個頭又有點高了。
小老兒就大著膽子問了聲,公子您可是要歇歇腳,喝口熱茶?這位公子一個動作差點沒把小老兒給送走,去見我那命苦的老太婆!」
棋盤街距離正陽門只有百多步遠,出了正陽門還有個外市,其中不乏講評話的先生。那真是口吐蓮花,別人出來擺攤掙錢得有傢伙事,他們渾身上下什麼道具都不帶,全靠一張嘴白話。
有人專門說戲文,老百姓一年到頭也摸不到幾場唱戲的看,但心裡痒痒想聽咋辦?沒關係,站在街邊聽他們說,也別有一番風味。
主要是便宜,身上有錢的扔上一個銅錢,沒帶錢下次再給,或者扔個餅子都成。趕上臉皮厚的,聽一大半轉身就走也沒關係。
茶攤老頭的口才和說評話先生有一拼,舌頭利落不吞字,聲音柔和不刺耳,內容張弛有度,節奏把控的非常精準。每到關鍵時刻,總會用倒茶、端乾果、迎來送往打斷,故意抻著聽眾的心。
「難不成是財神爺下凡,給你老小子送了個聚寶盆!」有常來的茶客不樂意了,開始出言調侃,頓時引來一陣嬉笑,引得路過的人不由自主駐足觀瞧。
「嗨,常爺您算是猜的八九不離十。要說這個人吧,不管窮富,但凡有機會還是要多做點善事。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保不齊哪天就靈應了呢。
說起來小老兒我還是借了老婆子的福,她走的早沒等到這一天,把福氣留給了我。那位公子二話沒說,雙腿一彎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看到茶攤外面有人駐足傾聽,茶攤老闆不動聲色的壓低了嗓音,還把身體轉向內側,留下一個後背。想聽是吧,聽不太清;不聽吧,心裡肯定痒痒,真有兩位也邁步走了進來。
「瞎扯吧!諸位別聽他胡唚,這老傢伙是出了名的油滑,從他爺爺那輩兒起就在這裡擺茶攤,可曾有半個人占到過便宜?你要是有善心,我姓常的天天來當夥計,不要工錢!」
有一種人吧,專門喜歡拆台。姓常的漢子應該就是棋盤街左近的人,或者根本就是在這裡經商的,像是很了解茶攤老闆的身世,不光對這個故事嚴重質疑,連人品都一併打擊了。
「切,你愛信不信,咱要是沒有把握豈敢信口胡言矇騙幾位官老爺?來,小老兒就讓伱開開眼,認識這叫什麼不?回去翻翻你那幾箱子破書,看看裡面可曾寫過?」
面對赤果果的挑釁和眾人狐疑的目光,茶攤老闆有點上火了,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大步走到板車旁邊,伸手從裝茶葉的木箱中取出一物,高舉在手,滿臉得意。
此時剛好有一縷陽光穿透雲層照射下來,在青石地面上影射出一個拉長的背影。右手高舉、左小臂折在腰間搭著毛巾,要是頭上再有個王冠,像極了停電也要讀書的那個娘們。
「可可粉廣東雪花糖廠啥叫可可粉?」
茶攤老闆手裡舉的不是火炬,而是個瓷罐。看質地和上釉比較普通,只是形狀挺怪,上下一邊粗,尺來長,蓋子四周用紅蠟封死。被稱作常爺的漢子湊近了又看又聞又摸,除了認識上面的字之外居然不知道寫的什麼意思。
「哦,可可粉!這可是稀罕東西,沒想到會在京城出現。嘖嘖嘖店家,你這茶攤不一般吶,不知此物如何售賣,可
444 日新月異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