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大熱天,上游雲夢澤依舊漲水,這就是龍王之怒!此子罪大惡極,觸怒神罰!」
大哥說過。
殺人算什麼,誅心才是頂流操作。
讓歐陽良翰身敗名裂、滿身髒水,才是真正的暢快報復。
「我們柳家只是代替龍王行事,我們柳家才是救你們的人!
「柳家今日來,並不想傷人,你們看,你們不也毫髮未損?
「我們只是想揪出這罪魁禍首,讓水底龍王勿要遷怒咱們,所以歐陽良翰這是應得的報應,你們有何要愧疚的?
「而且你們想想,他若不是心虛,他為何要站出來?放著遠大前程、榮華富貴不要,這世間真有如此無私之人?好不惜命?」
柳子麟的聲音,在寂靜的全場迴蕩。
歐陽戎嘴塞布包,卻高昂腦袋,似是咧嘴大笑。
柳子麟臉上法文令抽搐跳動了下,身子不動聲色的遮擋住身後這道滿眼輕蔑的官服身影。
他壓住火氣,朝河灘上沉默的人群道,淡定的擺擺手道:
「行了,都散了吧。」
柳子麟回過頭,冷哼一聲。
一旁籠袖的柳子安朝他點點頭,似肯定讚揚。
「走,快開船,速回劍鋪。」
祭品已到手,柳子安一刻也不想逗留,臉色壓不住的興奮,滿載而歸。
河灘邊的這三艘被劫持的船隻,緩緩駛動遠去,沒一會兒,就在蝴蝶溪上消失了影子。
河灘上,被丟下的人群陷入了沉默,似是陷入某種迷茫。
柳母撕心裂肺的悲痛咽嗚聲,令全場氣氛顯得愈發寂靜。
「阿母……」阿青愣愣走去,似有不解。
可這時,一個衙役垂頭喪氣的走近,遞出兩物。
「阿青姑娘,這是明府大人剛剛走前,囑託卑職留給你與柳大娘的。」
阿青怔色伸手,接過一柄長劍,與一小包油紙。
放下長劍,打開油紙。
紙上,靜靜躺有兩塊涼透的油麻餅。
清秀少女顫抖了下。
……
歐陽戎是在大孤山與松嶺渡間的半路上,遇到這一批自折翼渠返回的氣氛古怪的大部隊。
「刁大人,你們這是?」
歐陽戎愣了下,看了看人群前方灰頭土臉的刁縣丞。
然而此刻不只是他意外,比他表情更加意外的,是刁縣丞等眾人,紛紛瞪大眼睛看著完好無損的他。
歐陽戎也反應過來,想起剛剛燕六郎等人的表現,倒也見怪不怪,語焉不詳道:
「在縣城那邊招呼縣衙的,是阿山,他正暫代……」
歐陽戎忽然發現刁縣丞等人的臉色並沒有緩和,反倒是更加瞠目結舌了。
不過,他的疑惑不解並沒持續多久。
人群分開。
阿青與柳母緩緩走來。
歐陽戎看見了眼睛布滿血絲的母女二人,特別是後者,搖搖晃晃,宛若行屍走肉,阿青也眼淚哭干,只剩哭嗝,肩膀抽搐。
而這母女二人看見歐陽戎後,臉色絲毫沒有意外,甚至有點呆然無視。
他瞬間轉頭,望了一圈狼狽失神的人群。
臉色一變,歐陽戎牙齒打顫,努力咬住牙關,鎮定問:
「阿……阿山呢?」
阿青手捧一柄月光長劍,與一小包油紙。
緩緩走到踉蹌下馬的歐陽戎面前,朝他遞出劍與兩塊油麻餅。
她小臉呆呆道:
「老爺,救救阿兄吧,求求您了,去救救阿兄吧。」
一旁的刁縣丞此刻也反應了過來,湊上前,小心翼翼插話:
「明府,阿山兄弟為了救我們,為了救那批治水的官船,代替您,被……被柳子安柳子麟抓走了。」
歐陽戎表情怔怔,站在原地,低頭看著那一柄熟悉的月光長劍。
那一日上船之前,他親手把這柄劍交到了柳阿山手上。
歐陽戎渾身難以抑制的顫慄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