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生活在港城亞留斯的居民來說,位於鬧市區的一處三流酒店被強盜焚毀根本算不上什麼大事,頂多只是增加了些許飯後的談資而已。相比之下,嚴酷多變的氣候是否干擾到航路的通暢,來自亞漢古國的商船是否準時到港,外出航行的親人是否能夠安全返回,才是絕大多數人關心的事情。
在亞留斯城主府方面的刻意壓制下,不到一周時間,響鐘酒店的這件事情就徹底被亞留斯人拋諸腦後,連城門處張貼的懸賞告示究竟是什麼時候消失的都沒有注意到。
這天清晨,天剛破曉,古老而繁忙的港城亞留斯就開始了格外喧囂的一天。鬧市區人頭攢動,不少身穿絲綢長袍和羊皮坎肩的商人都不顧骯髒的步行前來,身後帶著身強力壯的保鏢,還有不計其數的碼頭苦力。
這般熱鬧景象必有原因,在鬧市區有個小小攤位的佩妮摸著下巴,好奇的朝著碼頭的方向張望起來。但是不管怎麼說,鬧市區人流增多總是一件好事,說不定今天自己的生意也會好起來的。
作為一個剛剛出師的草藥學士,佩妮的模樣顯得有些太過年輕,而且還是一位女性,生意當然比較蕭條。每天賺到的銅板剛好能夠應付最低限度的食宿需求,除此之外,就連到小酒館裡淺酌一杯都不容易。
今天的天氣不是很好,灰濛濛的,頭頂上流雲滾滾,偶爾還有帶著寒意的雨絲飄落。佩妮用一塊灰白色的棉布擦著額頭和雙手,臉色發僵的等待著自己的第一樁生意。擺在攤位上的薄荷葉片由於放得過久,表面已經有點發蔫了,佩妮考慮了一下,捻起其中賣相最糟糕的一片,皺著眉頭放進了嘴裡。
薄荷清涼的味道剛剛在口腔里泛開的時候,好運氣來了,一個愁眉苦臉的中年男子從人群之中擠了出來,朝佩妮的攤位打量了好幾眼,眼底似乎有些猶豫,好半天才下定決心的走了過來。
「……學士,我很抱歉。」男人嘶啞的聲音幾乎被鬧市區的喧囂淹沒,需要佩妮凝神細聽才行,「我兒子,今年八歲,病得很重。」他一面說,一面從懷裡掏出幾枚髒兮兮的銅板,放在面前的木板上。「我只有這些錢,您能不能行行好……」
佩妮糾結的看著那幾枚銅板。說實在的,這真不像是付給一位草藥學士的報酬,按照亞留斯的高昂物價,就連買塊新鮮的白麵包都不夠。不過佩妮還是客客氣氣的拿起銅板放進錢匣,無論怎麼說,生意開張總是件好事。
「說說孩子的病情吧。」佩妮朝男人露出了一個寬慰的笑容,同時儘可能把目光從他那件滿是血污骯髒的皮圍裙上挪開。「一個窮屠夫,不會做生意,但是很愛他的兒子。」在男人囁喏著敘述兒子病情的時候,佩妮注意到開始有人圍攏在自己的攤位旁邊,於是更加打起精神。
「孩子的額頭摸上去怎麼樣,發熱嗎?」男人的敘述有些顛三倒四,佩妮聽了一會,有些無奈的打斷說。
男人滿臉不安的點頭,「燙得嚇人,而且什麼東西都吃不下去,連水也喝不多。」他的雙手揉搓著自己的氈帽,「學士,您知道,如果不是這樣,我是不會來打擾您的……」
「好,我知道了。」佩妮用堅決的語氣對男人說,「應該是比較嚴重的感冒,這樣的病我治過很多。」她一面說著,一面從攤位下面取出一瓶草綠色的藥水,然後又朝裡面放了幾片切碎的薄荷。「這藥水回去讓孩子先喝一半,晚上睡覺前再喝另外一半。此外直到日落之前,都要不停的餵他喝水,既然身體乾燥發熱,就必須大量補充水分。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聽到佩妮語氣堅決的囑咐,窮屠夫明顯鬆了一口氣,「非常感謝,學士。」他誠心誠意的深深鞠了個躬,「我知道,那些銅板不夠付您的藥費,我會慢慢給您湊齊的。」
「藥費……哎,等孩子的燒退了再說吧。」佩妮想了想,忍痛從錢袋裡面又把那幾枚髒兮兮銅板掏了出來,「只是一塊麵包而已,」年輕女子暗暗對自己說,然後微笑著把錢放進窮屠夫的手裡,「這些錢你先拿回去,給孩子買個蘋果,或者甜梨,這有助於他順利退燒。」
窮屠夫感激不盡的連連道謝,圍在攤位周圍的人群也出現了低微的議論聲,佩妮滿懷期待的掃視著周圍眾人的面孔,然後輕輕敲打了一下手中的藥劑瓶。「還有人需要診斷和治療嗎?」
令佩妮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