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黑色的長袍迎風舞動,身形飄搖間,姜遠廣袖一翻,身形瞬息而落,緩緩停在了古松旁凸起的山岩上。
一陣風吹來,他一身長袍微微搖曳,衣袂飄飛間,整個人仿若憑虛御風,隨時會騰空而去一般,端得是一派謫仙之姿。
那一身的氣度風華,絲毫不遜色於文曼筠,反倒還隱隱勝過了幾分。
一時間,峰頂之上,兩道同樣出色的人影一前一後隔著古松而立,就如同涇渭分明的兩道河川,仿佛永遠不會交匯一般。
姜遠飛身而上之時沒有任何掩飾,這麼大的動靜,文曼筠自然不可能沒有察覺。
然而,她卻好似知道來的是誰一般,連頭都沒有回。
她的聲音,就如同一縷清風般自前方淡淡傳來:「聽聞姜公子晉入靈台榜,登臨榜首,還未曾恭喜。」
姜遠抬眸看了她一眼,眼底的神色沒有絲毫變化:「不過些許虛名而已。文二小姐可不像是會在意這些的人。」
他的實力,本就不需要任何人來證明。
此番他故意把自己送上榜單,也不過是為了給姜氏增加籌碼而已,免得別人真當自己是好欺負的。
聞言,文曼筠頓時沉默。
一時間,峰頂上,除了輕風撩動樹梢的撲簌聲,以及兩人的呼吸聲,竟是連半點其他聲音都沒有,靜得萬分壓抑。
過了好半晌,文曼筠才再次開口:「姜公子是專程來找我的?」
竟是連客套都省了,直接步入主題。
「不錯。」
姜遠眼帘微垂,眼底的神色看不分明。
他的聲音平靜淡然,說出的話,卻截然不同:「當初在臨海,我給了文二小姐一個報仇的機會,如今,可要繼續?」
「呵~」
聽到這話,不知怎麼,文曼筠竟不自覺笑了出來,唇邊帶出了一抹輕嘲。
即便當初已經領教過了,如今再次聽到類似的話,她的心情仍是有些難以言喻。
這個人,他的心到底是有多硬,才能用這麼平靜的語氣說出如此殘忍的話?說是給她報仇的機會,實際上,不過是看著她一次又一次失敗,一次又一次更加絕望罷了~
當初激憤之下,她是無所顧忌,可如今……
失去弟弟,父親和兄長的痛苦絲毫不比自己少,自己又怎麼忍心讓他們再次承受失去自己的痛苦?更何況,她如今是文氏的支柱,是文氏得以受到重視的原因所在,她又如何能倒下?
這個人,說是給自己機會,其實,以他的心智,怕是早就已經知道結果了吧~
如今,看起來像是在問自己要不要繼續,實際上,不過是在逼自己做出決定罷了~
文曼筠甚至有些想像不出來,這個人,究竟是以一種怎樣的心態,在明知道結果的情況下,一次又一次地看著自己垂死掙扎?
一個人,怎麼可以冷漠到這種程度?
文曼筠眼底驟然划過一抹悽然,那雙素來流光婉轉的鳳眸,也瞬間變得黯淡了許多。
帶著諷刺意味的話,就這麼出了口。
「繼續?」
「再繼續下去,又有什麼意義?」
她的尾音微挑,似是質問,又似乎是在問自己。
說話間,她的神色一點點冷了下去,眼底驟然划過一抹決絕:「與其繼續無謂地糾纏下去,還不如就此了結,免得徒增煩惱。」
聞言,姜遠眸光微閃,問道:「如何了結?」
「還能怎麼了結?」
文曼筠猛地轉身看向姜遠,神色凜然,語調冷硬,說出的話,更是無比決絕:「當然是從此恩怨兩銷,再無瓜葛!」
「就當……我們從未認識過!」
說著,不等姜遠回答,她便驀然轉身,直接從峰頂一躍而下,瞬息遠去。
輕風拂過,她一身素白的長裙在風中飄搖,遠遠看去,飄渺異常,仿佛隨時都會隨風散去。
遠遠地,她清冷的聲音自風中傳來:「姜遠,從今往後,你我天高海闊,永不相逢!」
隨著距離的拉遠,她的聲音似乎也帶上了冷硬,擲地有聲,無比決絕。
看著那一抹漸漸遠去的纖白背影,姜遠臉上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