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哨將叫李光,是巡撫胡尊的妻家人。所以,這一次卯足了力氣,想在胡尊面前,打下一份軍功,博得賞識。
如這種壯丁營,領軍的人可不會是什麼百戰之將。譬如丁沛,這位只從伍三年的兵油子,都能因此升為百夫長。
大抵是讀過一些兵書,在軍議之時,又能說得頭頭是道,自然會引人注目。但實際上,本事並不見多,估摸著連刀也握不穩。很不幸,陳景頂頭的哨將李光,便屬於這一種。
蠻山一帶,入夏之後的天氣,反而更加濕潮,滋生出的蟲蟻,總在你不注意的時候,攀爬上身子,甚至臉龐。
邢小九對著林逍甩了一巴掌,捻著一丁的蟲屍,得意地揚了揚眉頭。林逍捂著被抽紅的臉,只得忍住了罵娘的打算。
「陳景,我知你有些本事。」丁沛小心走來,湊到了耳邊,「你記著,莫要亂來,那小哨將不管怎麼說,是能用軍杖將你打死的。」
「放心。」陳景點了點頭。
「莫要死了,回了登豐城,我請你一輪花酒。」丁沛露出笑容,拍了拍陳景的肩膀,又匆匆走開。
死不得。
陳景抬頭,看了眼蠻南的天空。清晨有紅霞似血,一抹抹的血色,鋪滿了整個天空。
收回目光,陳景又回了頭,試圖找出平叛軍的本營,主將胡尊的所在。奈何人頭攢動,又有旌旗飄舞,根本無法遠視。
踏踏。
小哨將李光騎馬披甲,終歸有了一絲的將氣。他鼓了好一會的臉,面無表情,待遠處的通鼓乍起,才急急讓人打了旗令。
不多時,壯丁營第四哨,千餘人的長伍,開始作為頭軍,循著生死難料的長道,匆匆行軍而去。
「那叛軍據守的關卡,叫吞狼關。莫要看著霸氣,實則是為了唬住蠻人。也就這四五年,開始修葺,加高了城牆。」兵油子丁沛如數家珍,又湊到了陳景身邊。
雖然說長伍行軍,不宜相談。但他們這支壯丁營,明顯是送死之局,許多軍制,約莫都放得很鬆。
在丁沛的調度下,陳景這一支的十二人,已經是離著哨將李光,相差不遠。
先遣的斥候營,每去二里,便要回報一輪。
千餘人的壯丁營第四哨,小心跟在後面。大多數的壯丁,還停留在盼莊稼收成,以及偷看寡居婦的階層,從未想過有一日,他們要奔赴蠻山戰場,九死一生。
哨將李光的臉色,亦是擔心無比。這和兵書上的不一樣,哪怕是步步為營,有斥候在前探查,但那種死亡的逼迫感,如影隨身。
攢動的人頭中,陳景抬起了頭,努力遠眺著前方。邢小九和林逍兩人,一左一右,隨時護在他的身邊。
長道前方,將會迎來一片連綿的密林。
陳景垂下頭,目光有些擔憂。
逢林莫入,雖然是兵家大忌。但不管怎麼說,在林道行軍,遇見伏弓的可能性,只怕概率很高。
在後方,緊隨其後的平叛大軍,謹慎無比,離著還有幾里的路程。
「探騎呢?」李光忽然開口。
先遣的探騎,這一輪,似是很久沒回報了。
「李將,會不會出了問題?前面說不得有埋伏。」
李光皺眉,「兵法有雲,敵力不露,不可輕進。來人,去前面查探一輪。」
被點名的那一位百夫長,垂頭喪氣地領命,只得帶著本部的壯丁,小心往前走去。
陳景轉頭,發現身邊的丁沛,喊了句「菩薩保佑」。
不多時,那百夫長又帶著人回來,「李將,並無事情,是有馬兒落坑了,那幾個斥候跑不回來。」
李光抬頭,發現這位百夫長帶出去的人,並無任何死傷,才重重鬆了口氣。
「那幾騎斥候,到底是怎的——」
沒等李光再責問,在前方的長道上,終於有斥候跑了回來,隔著還遠,高高舉起了一面紅字旗。
紅者為善,黑者為惡。
先遣斥候探路,以旗語為準。
這一下,李光終於露出笑容,原本擔心的模樣,一下子煙消雲散。
「傳我軍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