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閉的小屋,只有一個一尺見方的窗戶和一個僅容一個人通過的小門。
哪怕是艷陽高照的白天,屋子裡也很是陰暗。
靠著牆壁放著一張床,床上鋪著破舊的褥子,褥子上躺著一個骨肉如柴的婦人。
她的一條腿以怪異的姿勢扭曲著,裸露出來的腳面黑紫一片,仿佛壞死了一般,看著十分駭人。
她仰躺在又冷又硬的褥子上,乾裂的嘴巴一張一合,有氣無力的說道,「李其珏,你不是想立功嗎,發現並培育出畝產千石的糧食,這個功勞大不大?」
一個男子背光而立,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感受到他周遭散發的戾氣。
「畝產千石?世上真有這麼高產的作物?」李其珏本能的不信。
眼前的女人已經被他收拾得老老實實,但誰也不能保證她有沒有撒謊。
看著她日漸虛弱的身體,李其珏眸光閃了閃:她還不能死,至少在自己位極人臣前,不能死!
「當然,否則唐元貞也不會費盡心機的從『海外』運來。」
王懷淑舔了舔唇瓣,不意外的嘗到了腥鹹的味道,她感覺到了自己的生命在倒計時。
短短一個月,她被李其珏折磨得欲生欲死。
斷腿,接好,再被打斷,再接好……如此十多次,她的那條腿徹底廢了,身體也虧空得厲害。
她有種預感,自己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也好,在臨終前,她要好好的報復一下那些人。
唐元貞,王家,還有李其珏,她都不會放過。
哈哈,這輩子有了她的攙和,唐元貞還能靠著幾個爛土豆給王懷瑾掙來超一品的爵位嗎?
至於李其珏,她已經給他挖了一個大大的坑,而他也已經半隻腳踩了進去,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便會一敗塗地!
「好,我姑且信你,」李其珏拍了拍手,「來人,請大夫!」
這就是他跟王懷淑的「談話」模式:他問,王懷淑但凡有半點猶豫,他便毫不客氣的將她的傷腿踩斷;王懷淑若是乖乖回話,他覺得可信了,便會找大夫來給她醫治。
再有新的疑問,便會重複上面的過程。
王懷淑被折磨得徹底麻木了,最初她還會不甘、恐懼、哀求,現在她只想解脫。
大夫是李其珏找來的,口風很嚴,哪怕看到王懷淑這個當家娘子被折磨成這幅模樣,也不會有半點異色。
一聲不吭的給王懷淑接好斷腿,上了藥,又開了一些消炎、退熱的藥,他便提著藥箱離開了。
下人們也送來飯菜,很簡陋,只有兩碟子素菜和一個胡餅,但好歹是熱的。
王懷淑艱難的撐起上半身用了飯,又讓僕婦給她梳了梳頭,整了整衣服。
僕婦覺得王懷淑今天有些反常,但看她的樣子實在可憐,便按照她的吩咐做了。
夜裡,四下里很是寂靜,小屋子更是安靜得嚇人。
王懷淑猛地睜開眼睛,費力的從身下抽出褥子,撕開,將布撕成一條一條的……
次日,僕役來給王懷淑送飯,卻發現屋裡沒有聲音,打開門一看,發現王懷淑已經死在了床上,脖子上套著布條,舌頭吐出來老長,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
王懷淑死了,死的那般不甘心。
李其珏又急又怒,他沒想到王懷淑竟然還有膽子自盡。
尤其是在她說了那麼多秘密後忽然尋死,這讓他不知道該不該信她說的話。
「該死,該死,真是該死!」
李其珏氣的在小屋裡團團轉,抬眼看到王懷淑的屍體,就恨不能衝上去鞭屍。
「郎、郎君,娘子去了,是不是該給王家報喪?」李家的管事覷著李其珏的臉色,小心翼翼的開口。
「報喪?」李其珏楞了一下。
「是啊,郎君,不、不管怎麼說,娘子都是王家的女兒,她去了,須得給王家報個信兒啊。」
左右王懷淑是自盡的,跟他們郎君無關,王家也不能藉此生什麼事端。李家管事理所當然的想著。
李其珏眯起眼睛,「你提醒的是,」確實,王懷淑雖然跟王家斷絕了來往,可到底是王家的人,她死了,於情於理都要給王家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