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宓這邊跟李家眾女眷還算和睦,李壽那邊的氣氛就有些緊張了。
原因還是氏族志。
李祐堂雖是最後一個加入編纂的人,但李家祖上曾經多次參加氏族志的編寫,對這方面十分有經驗。
比如老祖宗,就曾經參與前朝氏族志的編撰,那時的他太過年輕,只能在裡面打個醬油。
但,好歹也是親身經歷過的人,有著切切實實的經驗。
只聽李家老祖宗慢條斯理的說道:「氏族志的編纂,說易不易,說難也不難。左右有大體的框架,只需略加刪減即可。」
世家的特權多多,等級很是森嚴。
掉出世家的行列很容易,只要接連兩三代沒有入九卿、拜宰相即可。
可想要加入世家就非常困難了,家族興盛的歷史少於二百年,就想都不要想。
所以,每次修訂氏族志基本上就像李家老祖宗所說,大多數世家都是原封不動,極少數沒落的予以降級或者剔除、格外興盛的予以升級。
變動都不是很大。
世家的圈子幾乎是固定的,因為蛋糕就這麼大,他們自己分還不夠,哪裡肯允許外來勢力輕易沾手?
李祐堂用力點點頭,「阿爹說的是。比如柳氏,柳大昌在庚辰之亂中數次反水,人品卑劣,實在不配為世家。」這樣的家族,必須清除出世家的行列。
雖然他的妻子亦是姓柳,可跟柳大昌並不是一支。
柳大昌這一支沒落了,正好可以讓妻族崛起。
「還有王氏,附逆齊王,家族只剩下老弱,也難為世家。」
李祐堂所說的王氏,指的是太原王氏的一支,庚辰之亂中支持齊王與胡人「和談」,事後被聖人清算,直接族誅。
所謂族誅,並不是將這個家族的人殺得一乾二淨。
大梁朝有著樸素的人文關懷,即便是族誅,家族內年齡大於七十歲、小於十五歲的男子以及母女妻妾,都可以免除死刑。
當然啦,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那些沒有被處死的人要麼流放、要麼罰做官奴。
即便有活著的族人,整個家族也算是徹底完了。
這樣的家族,又豈能在繼續留在氏族志?
李其琛和李其璜都很贊同父親的話。
李祐堂又說了幾個家族的情況,或是升級,或是降等,都還算公允。
最後,提到了皇室鄭氏。
李祐堂看了眼李其琛,又看了眼李壽,微微嘆了口氣,道:「鄭氏,一百五十年前發跡,祖上在前朝時歷任大將軍、一等國公,族中子弟讀書識禮,亦有幾位才華卓著的君子名士,可為世家。」
只是這等級嘛——
李祐堂忖度著措辭,緩緩道:「三等太低了些,一等又、又不太合適,索性列為二等吧。」
世家再沒落,也不能這般跪舔皇家啊,直接讓一個興盛不足二百年的家族成為甲等。
而且鄭氏是武將出身,祖上根本就沒有出過宰相或是九卿,嚴格算起來,根本就不符合世家的要求啊。
李家老祖宗眯著眼,沒有說話,不過看他的神情,應該是認可了李祐堂的說法。
一提到鄭氏,李其琛的心情就很是複雜,根本不知該用怎樣的心態去面對。
李其璜是世家的思想,所以十分贊同父親的意見。
唯有李壽,想都不想就提出了異議:「阿翁,這般不妥。」
李祐堂眉頭微緊,「哪裡不妥?」
這個孫子,到底是姓李還是姓鄭?
怎麼一關係到鄭氏,他就比誰都積極?
「鄭氏為君,李、王、顧等皆為臣,豈有君為二等,臣為一等的道理?」李壽仿佛沒有看到祖父的不滿,異常堅定的說道。
「自古以來,世家都是如此定級,又關君、臣何事?」李祐堂理所當然的說道。
近千年來,王朝更迭、皇帝輪番做,唯有世家屹立不倒。
世家也不是一成不變,有的家族沒落,也有新的家族崛起,這其間,世家的隊列中有皇族,可並不意味著皇族必須是世家。
所以,君臣什麼的,在世家的世界裡行不通。
李壽直直的看著李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