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歲嫁入李家,跟柳氏做了五十多年的妯娌,也被柳氏壓制了五十多年。
若說方氏對柳氏一點兒意見都沒有,連方氏自己都不信。
如今終於有機會能踩一踩柳氏,方氏無比期待與激動。
所以,別說柳氏是借裝病來拖延了,就算是柳氏正的病了,方氏也會想方設法的跟柳氏爭搶。
這不,柳氏前腳剛被抬回百忍堂,太醫還沒送走呢,方氏便帶著自己的兒媳婦們追了過來。
方氏嘴上說得好聽,「阿嫂的身體可還好些了?哎呀,還是老祖宗心疼阿嫂啊,知道阿嫂身子不好,所以特意把我叫回來管家。」
李祐堂一個大男人不好跟弟媳婦計較,可眼見方氏這般咄咄逼人,他也有些惱怒。
柳氏剛剛「悠悠轉醒」,一聽這話,頓時又氣得昏了過去。
「娘子!」
「太夫人!」
百忍堂好一通兵荒馬亂。
方氏和她的兒媳婦們被擠出了寢室,她卻沒有識趣的離開,而是悠閒的坐在堂屋裡。
太醫又是一番診治,再次將柳氏喚醒。
「太夫人的斷腿似是又扭傷了,剛剛長好的斷骨有些錯位,需要打斷重新接好。」
太醫仔細做了檢查,然後吐出一個讓柳氏幾乎再次暈厥的結論。
李祐堂也被唬了一跳,急急的問道:「必須要這麼做?」
天哪,那、那娘子也太遭罪了。
太醫認真的點點頭,他其實也很納悶。明明前些日子來診脈的時候,柳太夫人的腿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怎麼今天就忽的錯了位?
柳氏眼前一陣陣的發黑,心裡更是無比後悔。
方才她情急之下,竟沒有控制力道,生生把自己的腿別傷了。
這下好了,將長好的腿再打斷,然後重新接,她自己受罪不說,她再也沒有理由獨攬管家權了——腿都傷成這樣了,估計又要躺個一百天,如此,還惦記著管家?!
「還請太醫幫我娘子再想想其它的辦法啊。」
李祐堂衝著太醫拱了拱手,乾澀的說道。
太醫無奈的攤了攤手,而後問道,「李祭酒,您看,尊夫人這腿——」
李祐堂曾做過國子監的祭酒,現在是個白丁,但外人還是稱呼他一聲「祭酒」,以示尊敬。
李祐堂去看柳氏。
柳氏滿心懊悔,可也沒什麼辦法。
太醫剛才也說了,如果不把錯位的骨頭正過來,那麼她以後便會成為跛子。
驕傲了大半輩子的柳氏,怎麼可能讓自己變成那般可笑的模樣?
含淚咬著牙,柳氏點了一下頭。
「那、那就勞煩太醫了。」李祐堂趕忙又向太醫行了一禮。
太醫忙還禮不迭,「李祭酒放心,某定會好生給尊夫人醫治。」
方氏和幾個兒媳婦坐在堂屋,忽然聽到寢室傳來一聲悽厲的慘叫。
方氏嚇得險些丟了手裡的茶盞,驚疑的看向寢室方向。
緊接著,又是一聲慘叫。
方氏激靈靈打了個寒戰,暗自嘀咕:咦,難道柳氏沒有裝病?而是真的病了?!
但很快,方氏又抬起了下巴,心說話,真的病了又怎樣?這不正印證了老祖宗說的話嘛,柳氏更該麻利的把管家權交出來。
想到這裡,方氏略略活動了一下腿,繼續跪坐著等結果。
一刻鐘過去了,太醫總算將柳氏的斷腿重新接好,拿帕子擦著額上的汗,細細跟李祐堂說一些養傷的禁忌。
李祐堂聽得很仔細,又命柳氏的心腹婆子將太醫的話全都記下來。
至於柳氏本人,早已昏死過去,這會兒人事不省。
李祐堂看了眼老妻,嘆了口氣:唉,娘子還是放不下啊,如果像他一樣能想開,也不會遭受今天這一劫啊。
親自將太醫送出寢室,路過堂屋的時候,李祐堂正好看到了方氏婆媳幾個。
他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過去他跟李祐明斗得天昏地暗,方氏卻從未攙和其中,李祐堂還當她是個好的。
現在一看,這方氏哪裡是懂事,分明就是個得勢不饒人的小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