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一路的奔波未來得及換衣衫,曹操那一襲紅衣雖沾滿泥漬,在靈堂上卻也顯眼無比。而本用青玉釵盤起的髮髻,也不知在何時散落,遮擋住他大半臉龐。
只見曹操失魂落魄的走到棺木前,無力的跪倒在地抽噎起來。他低著頭,讓人看不清神情。只知他緊攥雙拳,伏在地上,滿是哀戚。
失去的人,再也不會回來。
他也不再是那個有曹騰寵溺的少年郎。
放眼望去,整個靈堂中除了曹操,卻是沒有幾人真正在乎曹騰的生死,反倒是各懷心思的斟酌、竊竊私語著什麼。
——曹騰大人此次突然離世,曹家再沒人能安撫皇上,曹家的仕途可怎麼辦。
——曹操事前還得罪了許多達官權貴,這如何是好。
——曹騰大人生前該有許多財物吧,只是不知這些財物……怎麼個分配法?
曹操緊咬著牙關,強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眼看靈堂上嘈雜聲漸漸變大,內堂中終於走出一個半老的婦人來。不念見過她,是曹騰出宮後對食的一位宮女,以夫妻相稱。
只見那婦人看了眼伏地的曹操,用不急不緩的聲音道:「人都齊了吧。孟德也來了。那我來說一下老爺臨終前的話語。」
話音一出,原本喧囂的靈堂一下子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屏著呼吸想聽曹騰的安排。
「老爺說——孟德是曹家最有能耐的孩子,非但曹家,縱觀天下,都沒有幾人能與他相匹敵!他駕鶴西去後,名下所有的錢財、地契、官爵……都由孟德來繼承!」
「什麼!?」
「荒唐,交給這身著紅衣來參加葬禮的黃毛小兒?!」
果不其然,婦人才說完,整個靈堂都鬧騰起來。
「你這老太婆有沒有搞錯!」突然,人群中走出一個凶神惡煞的男子來:「曹嵩不過是我大哥成為宦官後認的繼子,何人不知他原姓是夏侯?而我卻與大哥流著相同的血脈!憑什麼給曹操,而非我!?」
有那男子最先跳出來,其餘不符的人也紛紛叫囂起來。
「你這老婦!該不會是和曹嵩一家串通了吧!其實曹騰大人的死,是你們設下的計謀吧!」
「你!」婦人沒曾料到曹騰一死,這些原本唯唯諾諾、恭恭敬敬的遠近親戚都長出膽來。她跟隨曹騰大半輩子,哪裡受過這等羞辱,頓時氣短,幾乎暈死過去。
眼看靈堂越來越亂,一直伏地的曹操突然站起身來往人群中走去。
「嘿!曹孟德,你還真的擠了幾滴眼淚?如今不是該大笑嗎!曹騰大人都死了,你還裝給誰……」
話未說完,只見曹操手中銀光一閃,一直在腰間的青釭劍已揮出。未等眾人反應,紅色的鮮血已從適才出言不遜的男子脖頸間噴涌而出,悉數灑落在周圍人白色的喪服上。而那男子的頭顱骨碌碌的滾到了地上,而那沒有頭的身軀僵了好一會,才砰一聲倒在地上。
不念緊緊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叫出聲來。
只見曹操緩緩抬起頭,那臉上,早已沾滿被他一刀砍下頭顱的男子的鮮血。如同地獄而來的羅剎。
未等在此的人反應,曹操手腕一抬,適才出言不遜侮辱婦人的男子頭顱也被砍了下來。
人群中一陣慌亂,有人哭喊有人倒地,更有人蜂擁著往靈堂外跑。
只聽曹操立呵一聲:「誰敢走!統統跪下!」
眾人一顫,一時間大部分人竟然腿一軟,真的紛紛跪倒在地,瑟縮著身子求起饒來。
曹嵩震驚的看著自己的兒子,沒能緩過來。
曹熾最先反應過來,喊道:「阿瞞!你爺爺剛剛去世,你就要這樣胡作非為?!」
曹操沒有理會曹熾,只是居高臨下看著跪地的眾人一字一句道:「今日,是爺爺的忌日。不管你們對他財物有多忌憚,對他財物的分配有多不滿!誰,都不准多說一句!否則,我就讓你們立刻下去陪伴爺爺左右!」
「是,是……」眾人連聲迎合,大氣都不敢再出一下。
見到此景,曹操抬袖抹了把濺在臉上的血跡,幾步走到婦人跟前:「你跟隨我爺爺大半輩子,雖只是對食夫妻,我也會恭敬待你。只要有我曹操一日,就無人能羞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