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英忍不住掩面說道:「你可知道,白鷺書院有數百學子,能背下兩三卷書的人,只怕不出十指之數,都是經年的水磨苦功。你能一日背下兩卷,純以記心而論,已經是本院第一。」
小蟲微微驚訝,低聲說道:「背誦書卷又不難!這些書多也不過數萬文字,就算記心差些,多背誦幾日也就熟悉了,怎麼大家都不愛背書麼?」
朱英心底就一句話反覆迴蕩:「這可是人話?」他苦笑一聲,答道:「王沖學弟,為兄勸你一句,莫要跟人說起你慣會背書之事,不然要被其他學子排擠,怕是日子不順。」
小蟲微微若有所思,低聲說道:「小弟曉得。」
他雖然天生性子憨厚,但聰靈敏銳卻遠勝尋常孩童,知道朱英確是為了自己好。
木秀於林的道理,豈非簡單通俗?
誰又不是真箇憨憨!
朱英見王沖把自己的話聽了進去,忍不住莞爾一笑,說道:「咱們白鷺書院卯時早餐,辰時上課,如今時辰差不多了,我帶你去用膳吧。」
小蟲聞言連聲道好,也匆匆洗漱了一番,將那枚銅環暗藏袖中,卻把自己寫了三道碑文的白紙輕輕撕碎,又復揉捻一番,確定上面文字再不可睹,棄於紙簍。
朱英和王沖一路說說笑笑,前去膳堂,他生的長身玉立,袖袍當風,極是引人注目,連帶也有人多瞧了王沖幾眼。
王沖年歲幼小,又復一臉憨厚,被人誤以為是朱英的親眷從弟之流,連續有幾個學子跟朱英打了招呼,卻並未有理會王沖,至多也就是微微頷首。
朱英也不跟人介紹王沖,只是笑吟吟的,一派雲淡風輕。
兩人進了膳堂,朱英也不問王衝要吃什麼,自行做主替他點了一份酥肉,一份青菜,一份蒸蛋,並配了碗五色米飯。
他自己卻只要了碗素麵,吃的頗為清淡。
王沖的娘親教育兒子一貫嚴厲,不許他挑食兒,可王沖的父親畢竟是朝中侍郎,家中仆廝儘是精挑細選之輩,廚娘都來自京城,傳聞還是宰相府中辭退出來,手藝比著名的酒樓大廚都有獨到之處,日常飲食精細。
從家裡來書院的這一路上,又沒什麼名樓盛館,尋常飯館做的飯菜也就是能吃,遠比不上尋常的富庶人家,更比不得官宦人家,王沖吃的不太習慣。
白鷺書院的大廚頗有些來歷,雖然菜餚簡單,滋味卻真不錯,比一路上的飲食都要好的多,小小少年郎舉箸而食,吃得倒也開心。
朱英吃的斯斯文文,本想跟王沖說待會兒上課的事兒,他見王沖吃東西不快不慢,遵從食不言寢不語的古訓,一句話也不肯說,忍不住莞爾一笑,遂罷了此念。
小蟲把一餐飯吃得,自然有書院的仆廝過來收拾碗筷,他見朱英還差了半碗面,就推箸不食,忍不住問道:「朱兄可是沒甚胃口?」
朱英袖中取出了絲絹,擦了擦嘴,含笑說道:「小兄飯量一直都如此,也不是胃口好壞,倒是羨慕王沖弟好食量,能把這些東西盡數吃完。」
小蟲摸了摸肚子,心道:「些許三樣小菜,一碗米飯,有甚吃不下?」
他用過了早膳,上課時間還早,欲回去再溫習一卷書,正要跟朱英說一聲,忽然天搖地動,書院的上空,雷轟千里,電耀長空。
無數學子都騷動起來,齊聲喝到:「好快的黑雲!」
朱英心頭好奇,出了膳堂,抬頭望去,卻見一片黑雲,摧城拔寨,疾如奔馬,從遠方崩騰而來,不旋踵來至書院的上空,把書院整個籠罩其中。
他微微變色,叫道:「王沖小弟,我們快躲起來,這不是好兆頭。」
小蟲心頭也是駭然,他可是見過這種黑雲,當初那白鬍子老頭就是弄起一團黑雲,把一村子的孩童盡數攝走,不由得肚內暗叫道:「難道是老傢伙不肯死心,又來白鷺書院捉人?」
「苦也!」
「沒想到來了白鷺書院讀書,還是躲不過去這一遭。」
小蟲心頭正暗暗煩惱,就聽得一聲輕鳴,響徹雲間,一道冷冽清光從書院的後山沖霄而起,抵住了覆壓下來的黑雲。
滿院學子盡皆驚駭,卻只聽得一個清朗的聲音喝道:「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