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他帶著隨從一大堆,哪能這樣完美地隱藏自己?
杜衡繼承父職之後一路當官到現在,一直是軍中武將,這是第一次遇到平民攔馬告狀的情景。他本能地回頭望了一眼,卻發現張壽掩映在自己的諸多下屬之中,全無現身的打算。
如果說他之前還擔心人奪權,那麼他現在頭疼的就是眼下需要自己來面對這棘手場面!
在左右權衡之後,杜衡到底還是深深吸了一口氣,板著臉問道:「明威將軍奉旨全權主理滄州事,你們有什麼冤屈,直接去求見他即可,卻來此處攔馬乾什麼?」
他本來就是以一臉兇相出名,此時這眼睛一瞪,威勢一放,赫然極其嚇人,馬前眾人當中膽小的便連連打哆嗦,把頭伏在地上不敢抬起。但也不是每個人都膽小如鼠,就有膽大的膝行兩步上前,大聲說道:「朱將軍甫一到滄州,就擒拿了亂黨,收復了行宮,但他……」
他頓了一頓,泣聲說道:「但他直接拿下了許縣尊,而後卻又放任那些反賊活動自由,如今他帶來的銳騎營將士把我等良民之家團團圍住,不許擅自進出,我等真是冤枉啊!」
杜衡一張臉頓時變得極其古怪。他和朱廷芳雖說非常不熟,但之前朱廷芳隨同北征的功績,早已經傳得人盡皆知,年後甚至還因為一度被俘有失國體而被御史彈劾,結果趙國公朱涇還沒反擊,皇帝就大發雷霆,一時再也沒人敢瞎鬧騰。
所以,想到皇帝對其他的母族親戚不過平平,待趙國公一家卻極其厚待,他本能地將朱廷芳在滄州的舉動歸結到了仰承聖意上。幾乎沒有太多細想,他就板著臉道:「銳騎營奉旨扈從明威將軍收拾滄州亂局,我只管帶兵,不管其他!」
聽到這話,城頭攔馬的眾人反應各異,但大失所望的人卻占了大多數。而更多看熱鬧的人里,卻有人起鬨道:「他們確實是大大的良民,但那是滄州最有錢的良民了!」
混在杜衡身後卒伍之中的張壽聽這些人喊冤的內容,本來就已經有所懷疑,待到周圍人這麼一嚷嚷,他立刻心中有數。敢情喊冤的並不是失去工作,家園被毀,以至於不得不破釜沉舟殊死一搏的紡工,而是那些曾經和大皇子沆瀣一氣的大戶!
杜衡雖說不了解具體內情,但聽到有錢的良民幾個字,他也已經恍然大悟。當下,他就不耐煩地凌空虛揮馬鞭道:「我道是誰,原來是激變良民的爾等!好了,我還急著入城去和明威將軍匯合,沒工夫和你們囉嗦,快讓路,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攔路的眾人見杜衡一個手勢,麾下騎兵頓時有七八人逼上前,幾個之前就嚇得伏地不敢動彈的膽小人士立刻抱頭鼠竄,然而,剛剛那個膽大指斥朱廷芳的中年人卻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抬起頭來,一字一句地大聲叫道:「我們之前就算做錯,那也是大皇子指使的,如今他一股腦兒把罪名推在了許縣尊和我們身上,更是信口開河說那些反賊不是攻占滄州行宮,而是找他陳情理論,簡直荒謬!」
「我等最大的罪過,就是聽了他的蠱惑殘害良民,就是信了他這個龍子鳳孫!既然有罪,我今日就以死謝罪……只可憐我父母雙亡,妻子早逝,一雙無辜兒女方才八歲!」
說到這裡,他手腕一翻,驟然亮出了一把匕首,對準胸口猛然直搠。
第三百二十章 贈劍,耿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