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到內閣傳吳閣老進宮的內侍是嘴緊的人,但廢后這麼大的事,縱使一貫好好先生如吳閣老,到了御前聽完皇帝的話,他卻也不敢輕易下筆擬旨——他自忖沒辦法一個人背幫著天子廢后這口黑鍋,於是誠懇至極地請皇帝務必召見孔大學士和張大學士一塊來解決此事。
而等到那兩位一同到了乾清宮,孔大學士義正詞嚴地勸諫了皇帝幾句,張鈺也同樣苦口婆心地規勸了皇帝一番,但當皇帝擺出吃了秤砣鐵了心的態度之後,兩人對視一眼,最終都選擇了沉默。這種不反對,一旁的吳閣老一眼看出就是默許。
本來也是,最一心抱著嫡長繼承不放的人是從前的首輔江閣老,剩下的他們三個,孔大學士常常在外鼓吹復太祖舊制,那麼立賢也是舊制,大學士張鈺則是皇帝一手提拔的,誰會去跟著母家已經式微,而且鬧出過幾次不堪之事的皇后一條道走到黑?
然而,真正擬旨的時候,三人卻是你眼看我眼,尤其是孔大學士更是承受著左右兩邊張鈺和吳閣老那微妙的眼神。眼見自己興許要背上一個廢后主謀的黑鍋,他不得不開口說道:「皇上,雖說此次是因罪廢后,然則傳揚出去仍舊會傷了皇上英名。」
不能確定接下來這個建議說出來,皇帝會是何等反應,孔大學士不可避免地猶豫了。但權衡再三,他還是硬著頭皮繼續說:「如果可以的話,不若請太后懿旨,責皇后不孝。」
此話一出,張鈺和吳閣老不禁迅速對視一眼,同時暗自凜然。孔大學士這一招實在是毒辣,皇帝要廢后,就猶如民間男子要休妻,在岳家式微的情況下固然未必很難,但很可能要背一個負心薄倖名。然而,太后出面,就猶如民間舅姑指責子媳不孝,沒人能再說二話。
唯一的不妥就是,皇帝興許不用背罵名,但太后說不定就會在背後被人說苛待子媳了。畢竟,上一次收皇后璽綬,禁其於坤寧宮,那也是太后所為!
果然,下一刻,兩人就只見皇帝立時眉頭緊皺,慍怒之色溢於言表:「朕已經不是三歲孩童,區區廢后之事,難道還擔不起,用得著驚動太后?若是民間有人說朕對不起髮妻,那就讓他們說去!你們三個全都記著,朕今日有言在先,日後不會再冊立皇后了!」
皇帝都把話說得這麼重了,三人面面相覷了一會兒,都知道事情已經無可挽回,吳閣老就打哈哈道:「皇上家事,自然是皇上自己決斷,我等聽命而已。」
對於一貫軟骨頭應聲蟲似的吳閣老,孔大學士最看不上眼,等聽到張鈺也是一句臣聽憑聖裁,他也懶得再說了,乾脆就直接說道:「既如此,臣擬旨就是。」
反正回頭事情傳出去,你們也別想推卸責任!
正當皇帝命乾清宮管事牌子柳楓親自磨墨伺候,吳閣老笑眯眯地親自上前抻紙,只等著孔大學士潑墨揮毫擬一篇廢后妙文時,提筆默立的孔大學士卻等來了一個急促的腳步聲。緊跟著,外間就是一個極其小心翼翼的聲音:「皇上,太后來了。」
皇帝剛剛已經聽說,太夫人和張壽朱瑩都出宮回府了,只以為太后已經默許了此事,卻不想內閣三閣老齊聚乾清宮,打算擬定廢后旨意的時候,太后卻突然來了。
饒是他早已過了即位之初什麼事都要太后代為決斷的年歲了,也從來不是畏母如虎的性子——和母親對著幹還差不多,但此時還是不免心中咯噔一下。然而,他才匆匆出了東暖閣到了正殿,就只見大門口一行人已經是進來了。
太后並沒有讓玉泉攙扶,而是一個人走在最前頭,一看到皇帝以及身後那三個閣老就沉聲說道:「玉泉,你帶其他人下去。」
這個其他人到底是什麼範疇,孔大學士三人也全都陷入了為難。好在太后接下來就開口說道:「皇帝還有三位閣老,我們進去說話。」
孔大學士三人宦海多年,仕途之初也曾經歷過太后垂簾的時期,因此早就領教了太后的性格,此時當然沒有一個人會遲疑推脫。至於皇帝,他就更不會在人前和親生母親爭了。然而,等到君臣四人跟著太后來到東暖閣,他們就只聽人頭也不回地說出了一句話。
&著眼下三位閣老都在乾清宮商議國事,我有一件事不得不說。皇后此前因罪收璽綬禁於坤寧宮,然則依舊不知悔過,恣意妄為,忤逆不孝,無子媳之禮。雖則皇后乃是我當年為
第四百三十六章 廢后大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