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頓住,葉知秋維持住撥弦的動作。
這表示曲並未終了。
山風呼嘯地吹,那些茂盛的枝葉被颳得嘩嘩作響。
就在琴音停頓的片刻,這片森林仿佛活了過來。古老大樹的枝丫如同妙齡女子翩翩起舞般搖擺,一些已經枯黃的樹葉經不起風吹簌簌落下,彰顯出了一股蕭瑟的味道。
唰!
正是此時,第五聽雲左手離人劍強光迸射,猛然揮斬而出。
沒有什麼撩劍的特殊姿勢,他的動作極其簡單,就像是隨手一揮。
可這一劍絕不簡單。
嚓嚓嚓嚓……無數道枯葉碎裂的細微聲音重疊在一起,形成了一種讓人牙根發軟的噪聲。那些從樹枝上脫落紛舞落下的枯黃葉片,尚未落地被已被盪成粉碎,隨風飄散。
劍意,成!
這離劍七式的第五式,這以前從未使出過的第五式,此刻籠罩了整個叢林。
就連那邊大開殺戒的牧坤和李傾城,都不由自主地放慢了動作。當然,他們的對手肯定也被這一劍震懾住了,有的甚至已經頂不住那充斥了周圍空間的鋒銳凌厲,開始不顧一切地往後退去。
牧坤和李傾城怔然出神,如果說兵車行的曲子經由赤綺彈奏出來,讓他們悲由心生情難自抑。那麼這「一劍離人悲」的劍意,則像是一隻大力的手,重重地叩開了他們的心門,又像是一根銳利的刺,狠狠地扎在了他們的心上。
它不僅悲壯,而且狂放;它不羈又鋒利,它暴戾又兇悍。
背靠樹幹屈膝虛坐的葉知秋,冰冷如雪的臉色,在這道漫天遍地的劍意之下,終於有了一絲變化。她的眼神帶著些許疑惑不解,帶著些許好奇驚訝,她忍不住看了一眼那雙劍在手的第五聽雲,挑著琴弦的手指恰在這時鬆開。
錚!
兵車行最後一個音轟然響起。
隨後,她十指放鬆,平鋪開來,穩穩地放在琴面之上。從她那香汗淋漓、呼吸漸重的狀態來看,彈奏完這一曲兵車行同樣讓她消耗極大。
新的琴音已經不再響起。
可叢林間卻並沒有陷入沉寂。
隨著兵車行一曲終了,前面那些消散在空氣之中的音符這時候全都活躍了起來,它們並沒有消失,它們一直在等著曲終的這一刻。噔噔噔噔……整曲兵車行在林間重新奏響。
而這一次,曲音不再只是曲音。
兵戈、長矛、寶劍、鋼刀、戎裝、駑馬……各種各樣的東西突兀地在這片叢林間現出原形,刀劍在飛射劈砍,弓弩在搭箭發射,車馬在呼嘯疾馳……這個本來安靜的深夜叢林,在這時化作了修羅戰場,鐵器交擊的鐺鐺聲,馬蹄連踏的噠噠聲……這些根本就不像是幻象,而像是真實存在。
「啊啊啊啊~~~」
一道接著一道的慘叫聲橫空響起,劃破了靜寂的長夜。
那些祁連宗追殺而至的弟子們,這時詭異地一個接一個倒地不起,看他們的死狀,大都是被千刀萬剮,慘不忍睹。牧坤停了下來,站在原地,他知道已經不需要他出手了,那些充斥在周圍的殺意連他都不由膽顫,更何況這些祁連宗弟子呢。李傾城也不再動作,瞳孔之中的赤金色漸漸褪去,只是那鋪在周圍的赫赫龍威並未散去。
黑墨,是深夜的色調。
可現在,這片叢林全被鮮血染紅。
土地,樹幹,枝葉,灌木,野草……通通都被穿上了一層粘稠的血衣。
兵車行之曲還在林間迴蕩不息。
殺戮還在繼續,死亡還在繼續。
終於,站在外圍的有些修者受不了了,他們看見就連靈玄境七重天的那五個修者都毫無還手之力詭異地屍首分離,這種情況下,他們直接被嚇破了膽,丟盔棄甲拔腿就跑。稍遠處的森林裡,又有七八隻隊伍聽到了這邊的動靜,迅速地想要包圍過來。
祁連宗的人馬本來就在橫斷山區分散行動,聽到動靜自然很快馳援。
只是這七八支隊伍沒有想到的是,他們僅僅只是靠近,就聽到了那首高亢悲戚的曲子。一聽到那首曲子,走在隊伍前方的四五個人便立馬倒下,走在後面的人看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