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浮生整了整衣衫,抬步朝書房走去。
父親離開多年,要說不想念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但是想念和歸來後見面是兩碼事。
就像是個淘氣的孩子,偶爾做錯了事情,自然是不願意讓父親知曉的,這是天性。
墨浮生很清楚這麼多年自己做了些什麼。
墨府的書房是墨浮生娘親生前布置的,許多年來布局從來不曾改變,一如既往的素雅。
這裡是墨浮生經常來的地方,每次待的時間並不長,但每天都來從未間斷。
書房燈火併不明亮,幾乎可以說是如今整個墨府最為暗淡的地方。墨浮生安靜的走了進去,目光明朗的看著坐在昏暗燈燭下靜靜翻看一本詩集的中年男人。
墨風雷聽到動靜,放下手中的書卷,看著自己這個多年未見的兒子目光很是古怪。
父子二人在這樣的環境下沉默了一刻,墨風雷首先開口道:「你回來了!」
墨浮生心中莫名的產生了一股委屈,屬於小孩子的那種他幾乎不曾擁有過的委屈,於是他的眼神變得有些倔強。
「應該是您回來了吧,父親!」
墨風雷聞言表情微滯,隨即突然笑了起來:「你在怪我?」
「難道不應該嗎?」墨浮生咬著嘴唇說道。
「先聲奪人呢?」墨風雷面色忽然變的嚴峻起來,房間燈火在這一刻明顯暗了一下,「我若是在家,豈不是壞了你的好事兒?整個京城,上到六部尚書,下到言官御史,可有一位家裡有適齡女子的府邸逃脫過你手?聽說最近又玩了個公主,真是有出息了。你這麼四處樹敵,就不怕這群人合夥整死你?」
墨浮生悲涼的笑了笑:「有您在,誰敢跟我過不去?再說,我只是個沒人管教的小孩子罷了。」
這句話一出,墨風雷明顯怒了起來,右手一動就想給墨浮生一巴掌。
墨浮生卻只是十分倔強的看著父親,眼神冷漠,似乎特別希望墨風雷那一巴掌能狠狠落在自己臉上。
最終墨風雷長長的吐了口氣,哈哈笑道:「可以,又是你小子贏了。」
墨浮生臉上的倔強也盡數消失,改之為一臉的得意。
「說吧,這次又有什麼願望?」墨風雷目光溫和的看著恍然間已經長大的兒子含笑道,「你最近把浣花給弄到府里一起玩耍了許久,是不是看上了浣花那丫頭,想嘗嘗做駙馬的滋味?」
墨浮生撇了撇嘴道:「不要。想讓我做駙馬的大有人在,可咱們父子二人中卻沒有一個。」
墨風雷站起身來,燈影下顯得尤其魁梧,他走到墨浮生的身邊拍了拍兒子的肩膀道:「其實做駙馬沒什麼不好,只要你願意,爹可以讓所有的公主都嫁給你。」
「那是種馬,不是駙馬。」墨浮生無奈道,「再說你有那麼厲害麼,今天我可是看到你對皇帝行禮了哈。」
「爹那是做給天上人看的。」墨風雷嘿嘿一笑,「咱以後也是要上去的人,上頭有人,才能好辦事啊。可是在人間,老爹誰都不需要敬,只要我開口,別說李承澤的那幾個公主,就是長公主我也能給你討要過來。」
「行,都是您的理。」墨浮生躲開老爹朝自己頭頂伸過來的魔爪。
「我想出去走走。」墨浮生突然說道。
「時日無多,再陪爹說說話唄。」
「以後有的是機會。」墨浮生咧嘴笑道,「我在金陵待的膩歪了。」
「你是想出了京城?」墨風雷怪異的看著墨浮生,似乎是想確認這小子是不是在說胡話。
「沒錯兒。」
「那你就出去唄,誰敢攔著你。」
「許多人都會攔著的,不然你以為京城有那麼多貴女小姐隨便供我調戲?」墨浮生笑道,只是突然間笑容變的有些苦澀,「再說,娘不在,爹你也不在,若是我再走了,咱們家還算是家麼?」
墨風雷眼角微澀,忽然間放聲大笑:「如今爹回來了,回來就再也不出去了,浮生你願意去哪裡就去哪裡,老子倒是要看看哪個不長眼的敢攔著!」
墨浮生開心起來,恨不得跑出去大叫上一番,十幾年的牢籠,終於有了出去之日。
至於墨風雷的承偌,墨浮生從來都是無條件的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