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他醒了,便一直都是這樣的狀態。
誰也不知道他姓什麼,叫什麼,從哪兒來。可是他那一身的血,染紅了墨發,染紅了身上的戰甲。
這是大朔將軍獨有的戰甲,絕非北昭人氏。
所以,農戶才敢救他。
大朔的將軍,能救一個是一個,能活一個都是希望。
只是沒想到,他醒了,卻也傻了。
許是懸崖掉下來的時候,腦部受到重創,頭上皆是血,所以能活下來,已經實屬不易。誰也不知道他是誰,如今村子裡的所有人都叫他一聲:傻子。
是啊,他傻了,誰都不認識,誰也不記得。
你問他,他也只會告訴你一句:相見若不見,動如參與商。
收留傻子的人家姓方,父親方興,小姑娘年方七歲,叫方雨,家裡還有個姐姐年方十七,叫方雲。
誰也不知道,這個傻子,曾經是何等的風流倜儻,何等的身份尊貴。他有一個極為好聽的名字,他是蕭東離。
如今,好多人都在找他。
有要他生的,也有要他死的。
「小雨,你怎麼還在這」方雲走了出來,瞧了一眼有些無奈的方雨,繼而將視線落在了蜷縮在一角的蕭東離身上。
方雨道,「姐姐,大哥哥不肯回去。」
方雲一笑,「你先回去吧,他慣來是這樣子,每每回來,總要在這裡坐一坐。」
「那大哥哥怎麼辦」方雨問。
「這不是有我沒」方雲輕笑,「回去吧,我會把傻子帶回去的。」
方雨點了頭,這才一蹦一跳的往院子跑去。
方雲正值豆蔻,生得也是清秀。這村子裡,誰人不知方家的女兒,生得跟清晨的向陽花一般好看。清秀的眉目,輕輕一笑便有兩個深深的酒窩。
「傻子,我陪你坐會。」方雲坐在蕭東離身邊,「裡面埋著的,是你兄弟嗎看著他也是身著戰甲,你們是過命的兄弟吧我是第一次看見大朔的將軍,包括他,也包括你。」
蕭東離沒有任何反應。
「傻子,人死不能復生。」她扭頭,指尖溫柔的替他撩開遮住臉龐的髮髻,「我們回去吧他睡了,你別打擾他,好不好」
蕭東離遲滯的回頭看她,低低的「哦」了一聲。
方雲嫣然笑著,想了想,這才略帶羞赧的伸出手,握住了蕭東離的手。面頰微紅,卻是小心翼翼的帶著他回去。
傻子的手,真的很溫暖。
傻子長得也好看。
打從她第一眼看見爹和妹妹,把他帶回來,她便足足愣了一刻鐘。他昏迷了足足半個月,她就盯著他看了半個月。
那張臉,除了額頭上的疤,完美得無懈可擊。
她從未見過如此好看的男子,美得讓人心醉。
所以她無時無刻不在乞求著,乞求他能醒轉過來。而他,到底也醒了,只是變成了傻子。什麼都不記得,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懂,什麼都廢了。
這樣也好,沒有過往,重新開始。
「你幹什麼」方興皺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方雲急忙鬆了手,「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只是把傻子帶回來而已。」
「傻子是傻了,但他也是個男子,你注意自己的身份。」方興略帶慍色,「男女有別,授受不親。」
「爹,他只是個傻子,他能知道什麼」方雲嗤然。
方興道,「他不懂,難道你也不懂我救他,是因為看他穿著大朔將軍的戰甲。大朔風雨飄搖,難得有為國奮戰之人。我敬重他,但不代表著,你可以胡來。」
方雨懂事的牽過蕭東離的手,拉著他坐下,「大哥哥吃飯吧」
「以後,離他遠點。」方興不悅的坐下。
方雲美滋滋的笑著,跟著坐下吃飯。
哪知剛拿起筷子,院外就已經站著一個人。一個身著黑衣,懷中抱劍的男子。斗笠的邊沿壓得很低,低得只能看見他的薄唇,看不見他真實的容顏。
「什麼人」方興快步走出門。
這人不說話,直接進了門,二話不說就扣住了蕭東離的腕脈。
「喂,你想幹什麼」方興操起了柴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