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錫不語,依舊保持著清淺的笑,望著傅少鴻漸漸靠近。
終於,傅少鴻睨了銀面男子手握推手。這才冷笑道,「看樣子,真是個瘸子。」說著,竟朗聲大笑。
驀地,不知為何。忽然腳下一軟。他竟然單膝跪在了重錫跟前。
重錫淡笑,「縱然證實我是瘸子,也不必磕頭謝罪。」他伸手將傅少鴻攙起,神情泰然自若,毫無異樣。
傅少鴻幾乎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起身,膝蓋肘處,酸麻得厲害。
卻聽得重錫道,「公子看似風華正茂,實則底子虛空,長此下去。猶如虎狼之疾。三日內必腹瀉不止,渾身酸軟無力。若不早些診治,只怕……」
語罷,他惋惜的搖頭,朝著身後的銀面男子點了頭,「我們走。」
「你胡說什麼?」傅少鴻冷然。
輪椅漸行漸遠,重錫的聲音飄渺而來,「你若不信,大可賭一賭。三日後,我在食為天等你,你若不來。那就聽天由命吧!」
「你!」傅少鴻剛要上前,隨即被媽媽攙住。
媽媽笑臉迎人,「少將軍可千萬別不信。這位乃是高人,眠月樓的姑娘若是誰有不適,紮上兩針立刻見效。不過現在,重公子很少與人瞧病,你若能與他結交,那可是有百利而無一害啊!」
「真有那麼厲害?」傅少鴻冷哼一聲,覺得方才那一跪,讓自己顏面盡失,忽然拂袖而去,「掃興!」
及至後門外,銀面男子低眉望著輪椅上的重錫,「爺方才做了什麼?」
「看見了?」重錫問。
「嗯!」男子應一聲,「爺用了暗力。只是……爺若想教訓他,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他一笑,眸色微暗,「你猜。」
*
馬車搖晃,芙蕖用油紙將冰糖葫蘆包好,略帶不解的望著上官靖羽,「小姐怎想起,要吃冰糖葫蘆?相爺說……」
「別教人知道。」上官靖羽深吸一口氣,「芙蕖,你吃過嗎?」
芙蕖頷首,「小時候常吃,後來娘死了,就再也沒有吃過。」
「你娘?」她一怔。
在上官靖羽的記憶里,甚少聽到有關芙蕖本家的事情。至於芙蕖母親的事情,更少之又少。
見她蹙眉,芙蕖依舊三緘其口,不願多說。
素顏從懷裡取出了一張藥方,仔細的瞧了瞧,這才遞給芙蕖,「芙蕖,待會去藥房照方抓藥。」
「這是什麼方子?」芙蕖看不懂藥名。
「幫阿靖調理身子。」素顏一筆帶過,將重錫二字悄然隱去。既然芙蕖不曾見到,那就不必多提。
車窗口,忽然落下一隻奇怪的鳥。
有著七彩羽毛,若麻雀般大小。因為淋了雨的關係,此刻就站在窗口抖水。
「這鳥真好看,素日裡也不曾見過。」芙蕖歡喜至極,想要伸手去抓,奈何那鳥忽然振翅飛去。
上官靖羽蹙眉,「這鳥,好生奇怪。」
素顏點頭,「似乎是北昭……」
「北昭?」上官靖羽一愣。
「我也記不清了,好似有點印象。大抵不是我朝之物!」素顏的記憶有些模糊,記不太清楚。任她極力回想,也沒有個結果。
北昭的鳥,怎會飛到、距離邊塞千萬里之遙的東都城?
這鳥生得怪異,難道有什麼……
「阿靖,你在想什麼?」素顏問。
上官靖羽陡然回過神,輕笑掩飾,「我只是在想,北昭與我朝交戰多年,時和時戰。想必那鳥兒也是有靈性的,見著東都繁華,便再也捨不得走了。」
「人懂趨利避害,鳥兒何嘗不懂?」素顏輕嘆,眼底泛著微涼的光,「你沒看到過,戰火連綿的場景。血流成河,滿目橫屍,不可不謂……一將功成萬骨枯!」
「你去過邊塞?」她問。
素顏深吸一口氣,「很多年前的事,不想再提。」
上官靖羽頷首,不再說什麼。
及至回到鴻羽閣,雨還在綿綿下著。
上官靖羽泡在溫暖的浴桶里,筋骨舒暢,果然是極好的。
隔著屏風,她看見素顏就守在屏風外頭,委實做到了對重錫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