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德長公主的宴息室里擺放著用花缸種植的花樹,雖然已是深秋,卻依舊長得鬱鬱蔥蔥,看上去一派春意盎然。
竇昭走進去的時候不由精神一振,恭敬地上前,給坐在羅漢床上的寧德長公主行著大禮。
寧德長公主一愣,道:「快起來,快起來!用不著行大禮。」
陪她同來的陸時妻子——陸二太太忙上前攙她。
竇昭卻不肯起來,道:「若不是得了您的指點,我甚至不知道今天穿什麼衣裳進宮合適,更不要說能得到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的賞賜了,被皇上提前封為『夫人』了。」執意給寧德長公主行了大禮。
做了好事,不一定要求回報,可有人因此衷心的感謝,卻能讓人倍感愉悅。
寧德長公主呵呵地笑,指了身邊的空位:「坐下來說話。」
竇昭自然不會如此托大。
她笑著道謝,坐在了寧德長公主下首的繡墩上。
寧德長公主看了不由暗暗頷首,等丫鬟們上了茶點,問起她進宮的事來:「太后娘娘在哪裡見的你?是誰領你們進去的?太后娘娘可安好?」
竇昭仔細地答了,並道:「……太后娘娘聽您說我會打葉子牌,還讓世子爺得了閒把我帶進宮去,陪著她老人家打葉子牌。」說著,她不禁睜大了眼睛,「您怎麼知道我會打葉子牌?」
那好奇的表情,取悅了寧德長公主。
寧德長公主笑道:「等你到了我這個歲數就知道了——說話漏風,吃餅落屑,去哪裡都被人嫌棄,只有窩在家裡打葉子牌消磨時光了。那竇家太夫人和我們差不多的年紀,想來也是一樣的。你從小跟著她在真定長大。常在她跟前盡孝,這葉子牌肯定打得好!」
竇昭汗顏。
因為前世的記憶,今生的不喜,雖然同住在真定,她卻很少陪二太夫消遣,會打葉子牌,卻是前世常常在田氏面前盡孝的緣故。
可不管怎麼說,寧德長公主有意在太后面前提起來她,都是給了她一次難得的機會。她再次向寧德長公主道謝。
寧德長公主笑道:「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二伯母進宮的時候,我也曾提點過她,她卻沒有你這樣的造化。可見這種事也要看是誰。」
陸二太太不由臉色一紅。
竇昭忙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可長公的好意,卻讓我等銘記在心。不勝感激。」
陸二太太不住地點頭。
竇昭卻突然感慨道:「世人都知道這世上最親的,莫過於血親了。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可若是遇到什麼事的時候,卻是寧願把好給了別人,也不願意給那些血親。還振振有詞地說什麼『把好處給了別人,還是個人情,得別人一聲稱讚出馬;把好處給了親戚,那些親戚還當是天經地義的。不僅不說一聲好,若是事情出了岔子,還要責怪你沒能力,焦頭爛額地幫著善後』……他們卻沒有想到。生死關頭,能全心全意、不計得失幫你的,還是那些親戚。」
寧德長公主聽著眉眼微動,低頭喝了口茶。悠悠地道:「但生死頭頭,那些落井下石、至你於死地的。也是那些血親……」
「是啊!」竇昭應著,燦然一笑,道,「看我,來看您還說這些話——可見這親戚和朋友一樣,也要分個好壞,不能一味地看親疏,也不能一味地遷就。」然後她話鋒一轉,笑道,「世子爺說,請封世子夫人,朝廷是有章程的。皇上降下特旨誥封,本朝以來屈指可數,也是皇上對的恩寵,應該好好慶祝一番才是。想趁著這幾天天氣還好,明天在家裡辦個賞菊宴,請親戚朋友來家裡熱鬧熱鬧。」她說著,笑著望了二太夫人一眼,「還請長公主和二表嬸大駕光臨。」
陸二太太之前已經知道了,倒沒有什麼,寧德長公卻很意外。問身邊的宮女:「明天是什麼時候?」
宮女忙笑著應道:「明天是初四。」
寧德長公主想了想,道:「明天我正好沒事……那我們就一早過去。」最後一句,卻吩咐陸二太太。
陸二太太恭聲應是。
竇昭也很高興。
大家聊了會天,她起身告辭。
陸二太太送了竇昭出門。
寧德長公主則由個宮女模樣的女官扶著回了內室。
「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