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見張良臉上始終有些不信之意,已是知道張良雖見過幾次神妙功夫,到底都是一眼而已,和那姑娘兩人相視一笑,見張良身前有一隻銅爵,乃是午飯之時所用,裡面還剩半爵殘酒,憑空伸手虛彈,只聽嗤的一聲厲響,有若強弓勁弩發箭一般,聽的張良卻是有些茫然,不知這是甚麼意思,再看那姑娘眼神示意自己身前,連忙低頭,頓時臉色駭然,只見身前銅爵上已是多了一個小洞,裡面殘酒泊泊而出!
「這……這便是老丈你手上……一彈之威?」張良愣怔半晌,這才盯著那老者雙手,連話語都有些不甚連貫,這老者雙手空無一物,只是憑空虛彈,何以有這許大力道?那老者也是呵呵笑道:「張公子不信麼?」說著雙手不動,只是指頭虛彈兩下,這次張良看的明白,循聲望去,見那牆壁上也是兩個小洞,好似被利箭洞穿一般!
「世間竟有如此神奇本事!」張良這一下吃驚非小,自己當日見秦不周空手斷劍,初時以為乃是神仙方術,後來心中琢磨,十分覺得是那秦不周雙手力道非凡,便似古時惡來一般,乃是身有大力之人,現如今見這老者本事,看來該當是出自一途,也是什麼內勁之道!那姑娘卻是看著一臉驚愕的張良笑道:「當年我秦國第一歷史孟賁,人稱陸行不避虎狼,水行不避蛟龍,發氣吐聲,響動震天,敢問凡人如何能有這般本事?只不過孟賁之力,另有他途,不如公子這卷《九鼎道要經》中這般精湛深微罷了!」
「內九鼎者,乃是內力發生進階之途也!」那老者見張良被自己顯露的這兩手功夫驚面目發呆,也不管他願不願意,便自顧自將這九鼎之法講解於他道:「所謂內九鼎,無形無質,藏於血氣經絡之間,其分為陰陽、乾坤、天地、日月、形神、虛實、動靜、水火、生死之道,周而復始,是謂陰陽離而乾坤現、乾坤現而天地分、天地分而日月照、日月照而形神生、形神定而有虛實、虛實動而出動靜、動靜用而水火明、水火相濟則萬物可生、有生則有死,生死復歸陰陽之道,至此這九鼎功成!」
張良雖在愣怔之中,聽這老者侃侃而言,將這九鼎之法一一分說下去,心中忽然一動,神色有些惶惑道:「敢問老丈,這乾坤豈不就是天地?何以這九鼎之法,卻對這乾坤天地分為兩處?」那姑娘卻在一旁接口道:「乾坤天地,豈能無別?《易》中說,大哉乾元,萬物資始,乃統天,又雲至哉坤元,萬物資生。乾乃天之始,天乃乾之像,坤乃地之出,地乃坤坤之形,乾坤之大,不知凡幾,豈能只存天地?正如汪洋大海為水之形也,大海之闊,無邊無際,仍不過是水形之大者,難道說這汪洋大海便是水麼?」
「丫頭譬喻的好!」那老者聽的也是一笑,看著張良道:「我這徒兒所說不差,陰陽離分,乾坤現形,是為天地,可天地不過是乾坤可見之形,乾坤不過是陰陽之形,陰陽乃是大道之形,道法自然,不可盡述,所以老子言,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正是此意,一切可說之道,皆非是道,譬如這泉是水,溪是水,江河是水,汪洋大海也是水,可水又豈是這泉溪江河汪洋大海麼?正如陰陽不過是大道之用,豈能盡述道之精髓?乾坤不過是陰陽之用,豈能盡述陰陽之流轉?這天地不過是乾坤之用,又豈能盡述乾坤之廣大?」
張良至此已是心中明白,口中喃喃一句道:「故幾於道矣」,那老者同那姑娘兩人見他說出這一句來,都是破顏微笑,甚有幾分讚許之色,這一句也是老子所言,說的便是這水之形,水之用,才是最接近於道的物事!
「如此說來……」張良既知曉這兩人所說這乾坤天地之別,又是神色一變道:「日月為天地之用,形神為日月之用?可是這個道理麼?」那老者笑著搖手道:「非是如此,這《九鼎道要經》於這大道而言,不過是微末之術,所謂陰陽、乾坤,天地,不過是要公子知曉其中源流,日月之出,天地已明,則形神為之所照,乃是初見功成之際,形神既出,則虛實立現!因此這日月、形神、虛實,乃是這經書中漸知其髓之法,其中尤以這形神為重,正是這經書中關節之處,待得公子修行到這一地步,便知其中意思,虛實一過,公子內勁已有大成,從此便知動靜之用,曉水火之分,等到修為到了地步,那生死之意便在心中,到時候生死復歸陰陽,九鼎丹成,化境已開,通曉大道流轉之象,只怕天下再無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