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青心中早是死意已決,她與張良雖都不曾直言相告,可也早已兩心相許,彼此知道對方心中情意,今生今世生死相依,今日眼見張良誤蹈險地,有生無死,自己無力相救,也唯有一死相隨而已,忽聽曾堃這一聲,猛然抬頭,就見對面匈奴陣中,兩個狼騎手執一面大旗,向著張良所在疾沖而至,心裡登時一驚道:「不好,他們曾被良哥殺退,定是要前去報仇!曾堃,射死他們、射死他們,你倒是快放箭啊!」
曾堃瞧著趙青臉上淚痕未乾,神色恍惚,也是有些為難,此時秦軍已然向後回撤,匈奴騎兵步步壓上,張良已是在匈奴陣後,要射死這兩個狼騎雖是不難,可張良現下倒在地上生死未卜,可就算自己發箭射死這兩人,張良仍是逃不過秦軍箭陣之威,實則他心中多少有些僥倖,若是這些狼騎將張良生擒帶回匈奴大營,到時候自己同秦不周二人聯手,或還有幾分生機,真要發箭將這兩個狼騎射死,萬一匈奴後隊就此發怒,知道無法生擒此人,只怕秦軍箭陣未到,匈奴人便將張良亂箭穿身!因此雖已箭在弦上,仍有幾分猶豫!
「曾堃暫莫放箭!這兩個狼騎來的有些怪異!」秦不周雙眼始終未曾離開張良所在,也已瞧見那兩個狼騎,仍是盯著張良,目光瞬也不瞬向著曾堃道:「這兩人若是將張公子生擒回去,咱們或還有些救人處!」他心中所想與曾堃大致不差,也是盼著這兩個狼騎能將張良救回,只要到了匈奴大營,自己同曾堃便有用武之地,甚或說都不用自己二人,扶蘇都可派使者前往,以戰俘換回張良來,他心中真正擔憂之事,乃是張良看樣子受了朱無忌一掌,受傷不輕,不然以張良內力造詣,也不至於倒撞馬下!
趙青心急如焚,瞪瞪瞧著張良伏在草地之上,心中又痛又憂,見那兩個狼騎到了張良跟前,手中兩面旗幟插在地上,翻身下馬,曾堃只是引弓不射,正要怒喝一聲,就聽秦軍中號角嗚嗚幾聲短促聲音,跟著便是嘭的一聲悶響,無數弓弦一同放開,連天光都為之一黯,萬千羽箭遮天蔽日而起,口中登時連聲音都變了腔調,聲嘶力竭大喊一聲「良哥……」撲通一聲跪倒,臉色慘白,目中無神,全身急顫不止,雙手死死摳住草地,硬生生摳出數道深痕來,用力之猛,每一道土痕之中都是血跡斑斑!
曾堃聽的步軍羽箭飛起,已知那兩個狼騎同張良都避不開這一陣箭雨,不忍再看,長嘆一聲回過頭去,秦不周也是面色有些慘白,手掌已是離了趙青肩頭,目光仍是瞧著張良所在,忽然眼光有些詫異,就見那兩個狼騎將張良所騎那西域良駒收攏在一處,從馬上取下一片大氈來,三匹馬都跪倒在地,一張大氈將三人三馬盡數遮在其中,不多時匈奴騎兵陣陣哀嚎之聲響起,人馬紛紛倒地,悍勇之輩不懼生死,仍是向前猛衝,略知厲害的,早已撥轉馬頭想要逃出這箭陣所及之地,只是回馬之時,卻都讓開那兩面旗幟所在,秦軍步卒箭陣不停,仍是一輪一輪羽箭毫不止歇,除了那些應變快,及時逃回的匈奴騎兵之外,盡都倒在秦軍步卒箭陣之下,一時間整片草原上有如修羅場一般,箭支密密層層扎在地上,處處都是人喊馬嘶,哀嚎之聲不絕於耳!唯有那兩個狼騎同張良所在,大氈幕上雖落滿箭支,都是未曾將這氈幕穿透!
「殿下勿憂,張公子還活著!」秦不周也是忍不住叫了一聲,趙青萬念俱灰之下抬頭一看,那兩個狼騎早已從氈幕下鑽了出來,將上面箭支盡數抖了下來,順勢便用這氈幕將張良裹了起來,心中不禁又憂又喜!秦不周生怕她心中激動之下,跑上前去,趕忙上前半扶半制攙住趙青,曾堃卻是臉色一變,弓弦一陣急響,瞬息間射出十餘支箭去!
「他竟然還沒走!」秦不周順著箭勢一望,就見遍野人馬屍首之中,一人穿著匈奴兵士衣服,身形忽高忽低,避開曾堃連珠羽箭,向著張良所在沖了過去,只看他身形步法,除了朱無忌之外再無旁人,只是多少有些忌憚曾堃箭法厲害,手中多了一面圓盾,連擋帶閃,眼見離著張良已是不遠!看來是必要親手將張良殺了不可!
「我要殺了他!」趙青就地一聲怒吼,不顧手上早已血跡斑斑,抓起地上長劍就要衝上,說甚也要朱無忌見個生死!秦不周見匈奴後隊騎兵又復向前,哪裡敢放她前去,連忙見她死死扯住道:「殿下,你在此便可,我去與他對敵,曾堃弓箭莫停!千萬不能讓他靠近張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