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踐……踐行?」扶蘇話一出口,張良不禁愣了片刻,心中不覺閃過一個念頭,這「踐行」該當不是要將自己明正典刑罷,不過這念頭也是一閃而過,若真是如此,又何必連趙青都搭了進來!這才略有幾分詫異道:「不知是要送在下去何方?」趙青聽的臉上一奇道:「咦,難道我師父不曾跟你說起過麼?還能去甚麼地方,自然是當年商君封地商邑了!」
張良這才心中一悟,當日尉僚的確曾跟自己說過,要去那商邑見甚麼人來著,說是有甚么九個老友在哪裡,自己也是為此才受了那許多苦楚,只是心中仍是不知尉僚究竟要如何擺布自己,更不知去了商邑又有甚麼難捱之事,面色作難道:「自博浪沙以來,這國尉與公主便始終隨在下而行,其間雖是數次救了在下性命,卻也讓在下吃了不少苦頭,不知如今去這商邑,又有何貴幹?」
「你去了不就知道了!」趙青噗嗤一笑道:「不過我師父曾說過,明君須有賢臣,將來明君治世,必要有幾個跟著建功立業的賢良臣子才是,就如我秦國當年有五羖大夫、商君、應候等輩,晉有狐偃、趙衰,先軫之流,齊有管鮑之眾,我哥哥這堂堂監國公子,將來也要有幾個英傑輔佐才行!你說是不是啊,監國公子殿下?」扶蘇也是聽得一臉無奈,朝著張良點了點頭,竟是默認之意!
「原來如此!」張良心下已明,難怪尉僚要傳自己以兵法,難不成是要自己將來輔佐這位監國公子?搖頭一笑道:「秦國一統天下,謀臣如雲,猛將如雨,文則李斯、馮去疾總攬中樞,武則王賁、蒙恬,統帥虎豹之師,又何必招攬我這亡國之人!難道就不怕將來我有復國之心麼?」
「不怕!」扶蘇不等趙青說話,早已端坐接口道:「國尉信中說的明白,公子你雖有亡國之恨,卻也有憐民之心,當年七國爭雄,天下紛擾,年年有征伐,月月有攻戰,便是這關中沃野之地,無兵禍之苦,也有納糧徭役之困,因此公子你恨只恨秦滅韓,搏浪之舉,也不過是要殺一人報一國之仇,至於復國,讓生民重罹兵禍,乃是公子所不取!我又何怕之有?」
「就是,我師父算定的事情,豈能有錯?」趙青也一副不信之意道:「他老人家說你有封侯之相,那必然沒錯,你只管隨我去便成……」她正說話間,門口人影一閃,正是扶蘇帶來護衛,似乎有事要稟告一般,曾堃見狀便向著扶蘇一禮,站在門口問了一聲,頓時屋中幾人都不說話,只聽那護衛稟完事情,曾堃臉色一變道:「這種事情還用前來稟告麼?擅闖鹿苑宮禁,又偷了苑中之鹿,按律當斬去手***由內史府處置便是!」那護衛見曾堃微微發怒,也是連忙低頭領命。
「且慢!」那護衛之人還未退去,趙青卻是叫住道:「甚麼人敢在我鹿苑中撒野?還偷了鹿來?周圍守軍都是木頭樁子麼?要等到人家偷了鹿去這才發覺?這若是有刺客來襲,又當如何?你回去傳命,不用交由內史府,全部押下,等我回去慢慢處置!」她雖貴為公主,素來嫌棄宮中氣悶,因此多是住在鹿苑離宮,早已將這離宮視為自己居所,驟然聽見有人竟然擅闖鹿苑,竟然還偷了鹿去,自然心中不悅,張良看著她面如寒霜,卻是更添幾分姿容,心中又突突跳了兩下,猛的回過神來,輕輕掐了自己一下,這姑娘說回去處置,那偷鹿之人只怕性命難保!自己竟還貪看趙青容顏!
「來來公子請!」扶蘇卻是對此事不聞不問,看樣子也是一切按著趙青心思,舉杯朝著張良道:「咱們只管飲酒,鹿苑之事,自有人家主人處置,不勞咱們費心,公子莫被這些俗世攪擾!曾堃,傳命下去,非是朝中重事,不得來報!」張良見曾堃出去,心中也是苦笑,若是自己當年為韓國公子之時,這般事情只怕也不放在心上,區區幾個賤民性命,又犯了宮禁嚴律,本就其罪已重,扶蘇同趙青又豈會在意,若是始皇帝在此,那幾人只怕立時便是斬首示眾了!
幾人飲酒直至午後,張良也是放開心胸,同扶蘇侃侃而言,見識才學也是令這位監國公子身為讚嘆!趙青更是有些得意,到了午後,幾匹快馬來報,原是始皇帝車駕將返,扶蘇身為監國公子,自然要預先安排迎駕事宜,部署沿途駐防,此乃第一軍國大事,扶蘇也不敢太過耽擱,一行人出了快哉樓,見這韓村中集市已散,街上行人已稀,村中不少人家已然冒出裊裊炊煙來,雞鳴狗吠,小童嬉鬧,一派雍和氣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