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過去一年多,可想起來依舊能驚得紅顏背脊發冷,她垂著眼帘說:「沒想到太妃娘娘您也知這件事,舊年在園子裡並沒怎麼傳開。」
溫惠太妃道:「有和公公在,我自然能知道許多事,他必是希望我能護一護你,才會特地告訴我。但是紅顏,我與壽祺太妃的地位和年資本就有差別,太后對我未必如對壽祺太妃那樣畢恭畢敬。我不能時時刻刻處處為你說話,關鍵的時候起個作用,或能鎮她,時常插手出面,她就該輕慢了,望你不要誤會。」
紅顏聽得這話,不禁紅了眼圈,屈膝叩謝:「太妃娘娘過往的恩德,紅顏此生已無法回報,又豈敢生誤會。本該是臣妾多多照顧您,不給您添麻煩才是。」
溫惠太妃頷首:「你需要我時,只管派人來請我,但凡不是你去傷天害理,任何事我都能助你。可你也要仔細,若走了歪門邪道,壽康宮也就不歡迎你了。深宮人心浮躁,你要禁得起誘惑,吃了這麼多苦未必是壞事,可也一定不算好事。是讓你從此看清人世險惡,將來不施惡於他人,還是扭曲你的心靈將來同化身惡魔,就是你的命數了。紅顏啊,惡言惡行都是他人之事,你腳下的路要自己走,你的日子要自己過,與他們本不相干。」
紅顏聽得仔細,字字入心,想到自己的境遇,皇帝深愛如此,縱然有一日拋下她,此生也值了。
但在那之前,甚至在那之後,紅顏不知自己能不能每一次面對迫害都化險為夷,此刻也顧不得溫惠太妃年事已高,堪堪雙十年華的人,竟頓首懇請太妃:「娘娘,臣妾的阿瑪額娘在外有兄嫂照顧,已與官場脫得乾乾淨淨,臣妾自認了無牽掛,將生死看淡。可如今有了佛兒,方知為母之心,如何也捨不得這個孩子,倘若臣妾命薄遭逢不測,還望太妃娘娘能妥善安排小公主,六宮裡愉妃娘娘可盡心待她,假手他人便是生母,也會嫌她。」
溫惠太妃聽得心酸,讓紅顏起身,安撫道:「不至於到了這步田地,太后真要你性命,就不會屢屢折騰不果,她心中終究是有忌憚的,所以你更要謹慎自己的言行。再者,我知道你不是矯情做作的孩子,皇帝恩寵於你,你就坦然接受。但你畢竟是帝王妃嬪,妃嬪亦當有妃嬪的賢德,專房獨寵歷朝歷代都是禍,可你把皇上推出去,也要懂得言語和計較,這不是心機城府,是你必須有的生存法門。」
同樣意義的話,從太妃口中說出來,句句都教人心服口服,可太后站在這樣的立場上,確是咄咄逼人步步見血,紅顏想起那日陪愉妃等待嘉妃分娩時,愉妃對自己說的話,心中不禁感恩,她到如今依舊與愉妃保持著距離,但愉妃卻能為她想到將來的事,這世上終究還有人,是以誠相待真心待人的。
此時宮女來稟,說諸位娘娘來向太妃請安,溫惠太妃不願人多吵鬧,只道免了,更讓紅顏多坐一會兒再走,免得再外頭遇上,惹人非議。但紅顏離開時,從西往東走,少不得遇見從寧壽宮往西六宮回的妃嬪,嘉妃高高端坐肩輿,身後還跟了一乘,乳母因懷抱八阿哥而得以坐肩輿相隨,浩浩蕩蕩十幾個人,紅顏這邊便下了轎子等在一旁。
嘉妃行到她面前,見紅顏親自抱著小公主,真真像親生的一般,想起自己一個月前分娩的苦,恨道:「那日你闖來,難道真的想搶本宮的小阿哥,好在本宮機警,若非當眾問皇上那句話,就要叫你得逞了是不是?」
紅顏抱著佛兒,輕輕攏起她的襁褓,像是怕她聽見不好的話語,而嘉妃卻更來勁,嗤笑她:「自己生不出來,就搶別人的孩子,抱在懷裡像真的似的,可你連下不出蛋的母雞都不如。」
被人指著鼻子罵,紅顏如何能忍,怒然抬起頭要反駁什麼,可想到溫惠太妃才提點她的話,一時忍耐下了,與這樣心腸的人糾纏,不是把自己放在和她一樣的位置。愉妃那日說,紅顏一句話,能左右嘉妃的將來,她也有這個自信,可她從沒有在皇帝面前說過任何人的壞話,將來也不會。既然對弘曆都不屑說,此刻又費什麼唇舌。
嘉妃見自己諸多挑釁不果,實在沒意思,揚手讓肩輿復行,走時又瞟了一眼紅顏,她正是如花的年紀,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美得讓人嫉妒,可自己再如何美艷,終究有了年紀終究已生了兩個孩子,這一行回到啟祥宮,嘉妃便撲在鏡子前看自己的模樣,眼角唇邊淡淡的細紋讓她撓心撓肺,喊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