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鐵成給朱霖見過禮之後站在朱霖的對面。朱霖打量了一眼，丹鳳眼，臥蠶眉，一張臉似紅棗，除了沒有關二爺的那鬍子之外，幾乎就是關二爺的翻版了。身體也頗為壯實，虎背熊腰。雙膀的肌肉累累，袍子下襟撩起掖在腰帶中。漏出裡面粗布褲子，腳上穿著黑幫黑底靴子。只是靴子上燙了一個洞。朱霖暗贊一聲：好一個利索的漢子。江南之地，這種體格並不多見。
畢竟江南多文士。
「蘇師傅，我也不多說，煤氣產生爐是你設計的嗎？還有，那兩座高爐你也改進過吧。平爐也被你改進過。希望你能給我一個解釋。這是為何？」朱霖說道。
「少爺，高爐和平爐是小的在少爺的基礎上做了一些小改動。煤氣發生爐確是小的所做。因為少爺給的圖紙上只是標明了怎麼建造，說句實話，如果按照少爺的圖紙來建造，估計第一爐鐵出來只是會是連鐵都稱不上廢品。沒有鐵怎麼煉鋼。而且，平爐的燃燒系統，少爺給的語焉不詳。小人只好擅自做主，加裝了煤氣反應燃燒系統。」
「大膽，怎麼給少爺說話。」朱成禮吼道。
「蘇師傅，繼續說。朱叔，讓蘇師傅繼續說下去，你們也聽好了。」朱霖說道。
「少爺，請看你這高爐，這這爐缸位置，本是出渣口在上，出鐵口在下。圖紙上卻搞反了。而且圖紙上還有許多常識性錯誤。高爐頂上的加料口也不合理。不是一個直筒子，應該是一個倒漏斗形狀的。還有點火口的設計也有問題，爐殼用鋼板也不是不行，但是在泗城是不行的，做不出那麼大的鋼板，小人只好把爐壁加厚，否則保持不了溫度……..還有，這個平爐小人不知是鹼性平爐還是酸性平爐，無法測試，必須找到石蕊試劑。」蘇鐵成洋洋灑灑的說了一堆，把朱霖說的是面紅耳赤。丟人丟大了。碰到專業人士了。沒想到，圖紙上還有那麼多缺點。但是那圖紙只是一副簡易的圖紙，又不是專業的。要讓朱霖畫專業的也畫不出來啊！朱霖聽到石蕊試劑的時候，心裡驚了一下。為啥，石蕊這東西是外國人發現的。蘇鐵成也知道，還知道鹼性和酸性平爐之分。難道蘇鐵成也是穿過來的。
「蘇師傅，多謝指教，聽蘇師傅這一席話，勝過熟讀十年書啊！告訴我，搞工業，一絲一毫不可以馬虎啊。」朱霖說著給蘇鐵成鞠了一躬。
「不敢不敢，小的也就是經驗豐富一些。」蘇鐵成說道。
朱霖剛想再問，就見王光旭從後面轉了過來。張口就說道：「敢問蘇兄是不是在工部的匠器監做過？器械監總監楊師傅是你什麼人？」
蘇鐵成聽到這話以後，看了一眼王光旭，慌忙的向後退了兩步，紅棗臉色瞬間變的蒼白如紙，用顫抖的聲音說道：「你是何人，怎知吾來歷？。」
王光旭轉頭在朱霖耳邊耳語道：「此人可能是我那便宜師傅的徒弟，而且是比較可能是入室弟子，屬於那種跟著師傅學了很久的。不像我，說是師父，其實也就是跟著混了幾天。你看他的靴子就知道了，這種靴子只有匠器監才會有的，這靴子底部和我們穿的靴子不一樣，據說是什麼膠做成的，很軟，耐磨。而且有很好的防水性。這樣的靴子總共也沒有幾雙，全部都由我那便宜師傅發給他的入室弟子了。」
朱霖一邊望著臉色變白的蘇鐵成，一邊聽王光旭說著。王光旭剛說完。朱霖就來了一句：「那你們還是師兄弟呢？怎可對你師兄如此無禮。」王光旭白了白朱霖，退到一邊。
朱義已經把刀抽出了一半了。就怕這個叫蘇鐵成的暴起傷了弟弟。因為蘇鐵成反應太大了，讓人不能不起疑心。當聽到朱霖說王光旭和蘇鐵成是師兄弟的時候，刀又放了回去。
「蘇師傅，你交代那幾個工人一下。去廠區你們吃飯的地方，我們細談。」朱霖說道。楊望南一看，就領著朱霖往工人居住區走去。工人的居住區就是像簡易的工棚，很簡陋，包括食堂也很簡陋。朱霖看了一圈說道：「朱叔，怎麼這裡如此簡陋，庫房修的居然比工匠住的地方好。這不行。工匠們下了工連個休息的地方都沒有，怎麼讓工人安心做工。明天讓修建房子的工匠過來重新修。一定要讓工匠吃好，休息好。修建標準就按照三層小樓那樣修建。」朱霖心想，畢竟要指望著這幫工匠給自己賺錢呢，現在弄垮了，以後怎麼辦。
楊望南一聽這話，和幾個工匠頭噗通就跪了下來。說道：「小的們敢不為少爺效死力。」朱霖忙把楊望南拉了起來。而沈墨則在旁邊摸了一下山羊鬍子，幾個老者相視而笑。朱成禮苦著臉站在一邊。一群人往食堂走去，食堂里，簡陋的讓人想掉眼淚。別說人了，估計老鼠來了食堂都要含著眼淚水離開。
「哎！」朱霖長嘆一口氣，沒想到這群工人那麼任勞任怨。每日在那麼惡劣的條件下工作，只求混個溫飽。朱霖找到門口一個小石凳上坐了下來。默默的望著天。旁邊的眾人也不知道朱霖再想什麼。都不敢上前搭話。朱霖沒有發話，也沒有一個人敢坐下。包括資格最老的朱成禮也不敢坐。朱霖楞了一會說道：「大家找個地方坐下吧。條件太簡陋了。實在讓大家受委屈了。」等大家都坐好了。「朱叔，看看這裡還有地方沒有，收拾一下，最近一段時間我就在這裡住了。」朱霖神色黯然的說道。
一群人一聽這話，慌忙的又站起來，連袍子上的灰都沒顧得上打。就紛紛的說道「少爺，不可。」「不行啊，少爺，外邊還等著你主持大局呢。」
「少爺，小老兒托老說一句，這樣不妥，就因為工匠住的不好。你就要在這裡陪著嗎？你這是自折身份。」這是沈墨在說
「少爺，這個真的不行。你乃千金之軀，怎可和我們這些下賤工匠住在一起，請少爺切莫辱沒了身份。」這是楊望南說的。
朱成禮站在一邊，苦著臉不敢說話。
「朱管事，勸勸小少爺吧！再怎麼說，咱們也不能壞了規矩不是。」這個是石川再說。
「少爺，小老兒自知沒有安排好。請少爺責罰小老兒。」朱成禮說道。
朱霖看著朱成禮因為操勞而日益增多的白髮，消瘦的臉龐。本來想發的火也已偃旗息鼓。道：「朱叔，我並沒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想一個人想在這裡靜靜。並不是長期住在這裡，而且還有一些東西要和楊師傅等眾人商議製作方法。來來往往都不是很方便。在這裡要方便一些。沒必要跑來跑去。等一切步入正軌了。我還是會搬出去的。還有楊師傅，你說下賤工匠。我並不贊同。工匠怎麼就下賤了，我們靠著自己的手藝吃飯，不偷不搶不坑不騙，怎麼就下賤了。在我看來，你們比那些整日吟詩作對，五穀不分，四體不勤的所謂讀書人要強百倍。比那些披著『衣冠禽獸』，吃人飯不干人事的偽君子們更要偉大。哪怕是一個苦力工人，也比那些整日好吃懶做，卻在街上誇誇其談的人強的太多。我朱霖需要工匠，你們將是我朱霖的柱石，我朱霖的脊樑
第七十五章 丟人丟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