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說起來,蜀山弟子持異器闖蕩江湖,這也不是什麼新鮮事了,蜀山身為術界煉器之尊,在器學一道,真的是巨與細盡有所闡,奧義精言俯拾皆是,前人留下書卷滿案盈閣。上千年來,也不知有多少成名的俠客熔煉修持奇形器,這些人不喜刀劍,卻偏好一些稀奇古怪之物,像幾十年前盛名一時的「銅塔」何獄,其人力大無比,也喜好沉重之物,所煉的法器便是一口巨大的銅鐘,重二百七十七斤,普通兩三人都抱不起來。更遠的有「大微老人」,此老修煉的法器是一枚小小的繡針,他曾說『二指之隙,能奔群馬,滴水之容,泛百千舟,法器豈爭長短形狀,只在修為而已。心及之,則力及之。』他的芙蓉針也果然厲害,與人試武時,激出內蘊的火力,瞬間焚淨百丈山林,滿地焦土,堅石都燒成了岩液。再遠的,有二百多年前不世出的煉器師江寒,所煉之器名為「九牛踔雪」,是一柄鯉尾摺扇,十三歲時仗器打遍天下,威名遠播西域。
凌飛在看見煉器師邢人萬展示的實力後,竟然舍豢龍師不用,也叫煉器的弟子與之對敵,也不知他究竟怎麼盤算的。
「龍角術連著旋火沒能突破你的防禦,你是個難纏的對手。」邢人萬說道,語氣甚是平淡,也不知是在誇人還只是描述事實。「不過,我不信你就真的無隙可趁!」說話間,昂然抬首,頭上盤著的巨大青龍緩緩降下來,隨著掌指勾訣,青龍鱗甲分裂,竟然化成了八十一隻磨盤大的光燕,然後逐一收縮變成明亮的實物大小,圍著他的身子列隊錯落翻飛,便象一條長長的青銅之鏈在他身外環著好幾匝,嗡然聲動。這些飛禽若實若虛,身子飛穿過繩索鈴鐺等實物時,分毫未見所動,可是翅膀開合之間,卻能聽見風響,著實讓人驚訝。
「來而不往非禮也,我也要還擊了。」宋必圖說道。便在邢人萬揮掌策出群燕,長練一般襲來時,他將骨笛舉到了唇邊,鼓腮一吹。
「嘩!」局外眾人只聽見了大潮漲落一般的聲響,拂岸卷沙,雖然龐雜,卻不刺耳。貫庭而過的群燕卻猛的尖鳴起來,通身綻出劇烈雷光,前面的十餘只光燕劇烈晃動,猶如被披面而來的洪潮吞沒,但在邢人萬的催逼之下,為首的燕子身形突然縮小數倍,身上光芒大盛,速度驟然加快,帶著流線脫群疾射而去。然而就在它將要穿飛宋必圖頭顱的剎那,一團透明的球狀之物在宋必圖面前憑空而生,抵在燕子的胸腹前,眾人都看清楚了光燕被巨力壓成扁圓弧的身子。
「啪嚓!」雪亮的雷光照耀前庭。兩力交迫,蓄滿真勁的光燕如何能夠保持完形,登時炸裂開來,叉狀的閃電長及數人!
而在邢人萬這邊,幾乎便在宋必圖身前光燕炸開的同時,他也感覺到了迫及面目的銳風,那是帶著灼熱氣息的攻擊。「風箭帶火麼?這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招數。」邢人萬想,雖然這熱氣隱約分出好幾層,不象表面那麼簡單,可這樣的招式對他是起不了絲毫作用的。心隨念轉,數百條明暗各異的活蛇般的游物立時從他腳下蜿蜒直上,將他整個人籠在圓壁狀的防禦陣中。
伏羲護玉式。
欲要傷敵,先求自保,這是每一個學術者在就學之初就該知道的道理。天下各門各派,無論修的是武、術,還是器養,莫不將保全防禦術視為授業的重中之重。學拳的有玄龜咒,蟻甲護身咒,學五行術的有火盾,土壁術,冰波障,豢養師有多重皮術,聚甲術,巫祝則有迷象法,隱蹤法,而煉器師,因修煉方式與其他四途完全不同,因此多用激金陣與布勁當成防禦之法。
伏羲護玉式便是「布勁」,分內外兩層,將人與法器之間流轉的勁氣催壓布於身周,外層廣疏流動,內層密實封閉,無論襲來的是法術還是實物,盡被這兩層綿密的氣息化解反彈。邢人萬知道宋必圖是煉器師後,也猜知對方的防禦術是布勁,化成圓球狀的勁力雖然與伏羲護玉外形大異,然本質卻全無不同。
十餘支風箭擊實在護玉陣的護壁上,激出了水花一般的亮光。果然,隱藏的火性有些古怪,七朵海碗大的火花在護壁外蓬然燒開,另兩股暗火卻騙過了外層防禦,直突到胸前四寸,被內層勁力彈開。青黑色的火焰石丸一般倒飛,顯形過後,很快失去束縛,在空中接連燃燒出青藍白紅四色光芒,嗤嗤連聲。
「這些招數……」邢人萬看著宋必圖淡淡說道,哪知才說了四字,
第四十五章:盛典(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