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之中,戮天仿佛有些忘乎所以,不知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他吐出一口濁氣,緩緩地閉上雙目,整個人仿佛身在雲端,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由體內生出。
所有的苦惱,所有的恨意,所有的不甘,甚至,所有的執念,在此刻正在逐步消融。
或許,羽化成仙,回歸復始,便是這種感覺。
奇妙之中,更有無窮無盡的熏熏醉意,讓人慾罷不能。
戮天享受著這從未有過的奇妙的感覺,心中忽然覺得無比平靜,沒有激動,沒有氣憤,甚至沒有絲毫情緒。
忽然,他覺得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離自己而去,意念一動,卻見自己已化作一團青煙,離開了蜷縮著的身體,在風中飛揚,被吹向神秘的遠方。
他並沒有一絲一毫的恐懼,相反,依然非常的平靜,可忽然想起了什麼,不禁開口:「娘親,我、我想見見你。」
「孩子我每天都可以見到你的……好吧,就讓你見見我。」
悠揚婉轉的聲音緩緩落下,戮天眼前白茫茫的雲霧忽然翻滾起來了,最終化為一張蒼白如紙的面龐。
猙獰充滿殺意的臉龐。
夢殺使!
戮天空洞的目光中,仿佛並沒有多大的詫異,可忽然間,他仿佛意識到了什麼,目光漸漸亮了起來,甚至還充滿了溫柔的愛意。
他,在此刻,仿佛變成了一隻需要愛,希望被愛的小貓一般,有些楚楚可憐的神色。
「孩子,放鬆下來,你現在是不是覺得很舒服,只要你放鬆,一切都會變好的。」
夢殺使的眼中頗有幾分得意之色,不過蒼白如紙的面容,看起來卻與平常無異。
戮天已化作一團青煙,在這神秘的世界漂浮,此刻意念一動,一團青煙幻化成一條手臂,緩緩地向夢殺使伸去。
「你明明是夢殺使,為什麼我感覺你就是我的娘親,如此親切,仿佛就在我身邊,有一種血肉相連的感覺。」
戮天的聲音很平靜,似乎真的放鬆下來了,倒不像是見到幾十年來日思夜想的母親或者要殺自己的夢殺使時所應有的表情。
夢殺使伸出一條雲霧所化的柔軟的手臂,握住戮天的手,柔聲道:「孩子,那是因為你現在放開了一切,世間萬物,誰都可以是你的父母兄弟,又有什麼區別呢?落地為兄弟,何必骨肉親,便是這個道理。」
「現在,你心中想著自己的母親,所以就在我身上感覺到了你母親的影子。放下吧,放下你所有的包袱,所有的執念,夢殺使,也能成為你的母親,你說是不是?」
夢殺使的聲音中,聽不出半點殺意,但卻飽含了無窮無盡的愛意,說不出的溫暖,說不出的受用,尤其是對於戮天幾乎未曾享受過母愛之人來說,更是帶著無與倫比的魔力,無法自拔,全身肌肉漸漸鬆弛,氣息也緩了下去。
戮天化作一團青煙,越飄越遠……
前方,
是天堂?
是地獄?
「孩子,你清醒一點,別聽她的!」
突如其來的一聲斷喝,仿佛喊著無窮無盡的焦急,讓漸漸軟癱的戮天忽然生出一絲的力氣。
可是,就這一份的力氣,卻讓他再度疲勞起來,剛才消失的痛苦,也如針刺一般往心中扎去。
他很想再次放鬆下來,沉沉睡去,放開一切,享受這從未有過的熏熏醉意。
可是,剛才那聲斷喝仿佛就是來自於他靈魂的另一半,操控著他,無法將那口憋了已久的氣吹出去。
他忽然有些恨意,對他喊醒他的人有著惱怒之意,不禁高喝道:「你是誰,不要管我?」
「孩子,我是……」
這個聲音全不似剛才夢殺使的悠揚動聽,但是情感真摯,充滿著無盡的著急,仿佛就在身邊,伸手可觸,是一個真實存在的人所言。
可是,她的聲音卻被另外一個心間悄然響起的聲音打斷了:「你和雪翼還有千年的約定呢,你要是放下了,怎麼對得起她?」
戮天微微一怔,這聲音仿佛是從他心間響起,如此熟悉,如此誠懇,也是一個真實存在的人。
記憶中,她仿佛有一張絕美的容顏,清冷如霜,美麗絕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