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苕貨之所以對冬子那樣羞辱,也並不是完全沒有根據的。看小說網 m.kanxiaoshuo.net在氣憤與嫉妒的雙重壓力下,苕貨用最徹底的方式,摧毀了冬子的一切心理基礎。俗話說:罵人無好言,打架無好拳。
事關容城舊事,隱約地在人們耳語的世界裡,閃爍其辭。人們如此費力地猜測那件事,其實興趣點並不在冬子身上,因為,冬子雖然是當事人,但不具備作為主角的條件。
從傳播學的規律上看,一個沒有新聞價值的人,沒有違反常規的動作,都不會產生傳播效應。比如,你報道一個富翁今天賺了一萬塊錢,根本沒有人感興趣。但如果你報道一個窮人,今天在街上撿了一萬塊錢,那就是新聞了。如果,這個人撿了錢,還把它還給了失主,那就是大新聞,可以上報紙電台,甚至值得政府給他發個錦旗來表彰。
一切違背常識的可能性,都是人們期待的。因為人生如此平凡、生活如此乏味,那些突破常識的娛樂,才能夠作為人生色彩的味精。俗話說:看戲不怕台高。起鬨架秧子的事,是大街小巷最好的娛樂。
而眾人稱之標杆的葛校長,大街小巷充滿著他正能量的傳說,他學生眾多,尤其在容鋼,幾乎無人不知道他的名字。在他身上,這個傳說,就變得別有意趣。
有很多版本,如同一千個人眼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一樣,各有各的理解。但這些理解,只能存在於某些人偶爾的耳語中。
在中國傳統的社區里,不管是封閉的鄉村還是相對內卷化的城鎮,有一種亞文化始終存在,那就是私下的評價體系。這個評價體系支撐著當地人的人生觀,複雜的評價關係中,人們給自己的行為方式與心理預期,尋找定位。
你自認為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與別人評價你是個什麼樣的人,是有區別的。這種區別,往往只有在耳語的世界裡,才能顯現出來。
不要以為耳語只存在於街頭巷尾,在某種程度上,對模糊的事實再加工,也是文學的功能。當然,加工出來的影響力,就與嫁接能力的高低有關,與傳播的方式及藝術有關了。
耳語是一種語言的藝術,與相聲相比,它主要追求的不是人們的笑聲,而是一種心理認同感。分享秘密,是人們增進友誼的一種方式。而分享這種猜測部分的秘密時,人們總要加一句:「你千萬不要跟別人說啊。」以此,來增加秘密的儀式感。
當然文學與傳說,不是用來增加友誼的。它往往是作者推銷自己三觀的放大器。比如三國演義,硬把一個英雄的曹操,寫成了一個奸雄,並形成了大部分中國人幾百年來的文化記憶。最經典的例子,也是一個傳說。有人傳說,《西遊記》是道家人物寫出來的,用以污衊佛教;反之,《封神演義》是佛家人物推出來,污衊道教的。
有人還舉出了大量的證明。比如西遊記裡面,許多妖魔鬼怪,其實都是菩薩的僕從或者身邊人,而唐僧迂腐得讓人討厭,也是批駁佛家的思想。而《封神演義》中,道家所追求的神仙們,很多都是世間作惡的人物。甚至,道家最為推崇的女媧娘娘,也成了報復商王的元兇。
其實,對歷史文化的解構,讓普通人有了平等的快感。人們追求平等的天性,最便宜的方法,是在故事或者傳說中完成。
普通人無法改變自己與高人們在物質、地位、名望等顯性的具備社會客觀性的差距,人們要與大人物們平等,總喜歡找精神層面的平衡。普通人承認,自己的學識、能力、功績、財富,比不上高人。但,高人也是人做的,心理上,恐怕跟自己還是一樣的。
從總體上說,每個人都是普通人。所謂高貴的心靈,並不是天生的,只是源於特殊的成長環境所造就。而普通人不願意相信,特殊環境造就了特殊的人,他們還喜歡相信,即使一個人老了,精神世界與自己也是一樣的。
他們耳語中總有一句台詞:「人都是一樣的」。
其實,獨立人格的人,本身就是社會的特殊現象,尤其在中國這個幾千年內卷封閉的社會中,是很難得的,也就很難讓人理解。
比如,有個貪官被抓了,就有人感嘆:「他要那麼多錢做什麼?這一生吃不完穿不完,怎麼還要貪呢?」
其實,這種思維有點局限。對於普通人來說,吃與穿
第十六章 耳語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