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的午時就得走,但天都黑了,姬聞鯨還沒有把劉景濁扯出去。筆硯閣 m.biyange.com
其實是因為,這處小洞天有母子二人在談話,外面有姬家父子在談話。
姬蕎說三十幾年了,這山上每晚星星都很好。
劉景濁則拿著新釀的酒水,抿了一口,只是看著,但沒說話。
那會兒進去拿東西,娘親睡覺的屋子裡,放了滿滿一桌子的鏡花石,擺得整整齊齊,上面全刻著字,看樣子是娘親閒來無事刻的,不太好看。
劉景濁又抿了一口酒,輕聲道:「那些鏡花石,刻錄的都是爹娘的光影嗎?」
姬蕎笑道:「有一塊兒是你剛生下來的樣子,要不要看看?賊丑,我這麼一個不愛哭的人,瞧見那麼丑的兒子,急得我哭了你敢信?要不是劉家主攔著,我都把你丟了。」
劉景濁一時語噎,竟是無言以對。
好在是姬蕎笑著拍打劉景濁的肩膀,輕聲道:「還好還好,一白遮百丑,我兒子算不上什麼貌比潘安,起碼白淨嘛!」
劉景濁都不曉得這是夸還是罵了。
不知不覺已經子時前後,劉景濁輕聲道:「娘一直在等?萬一,我是說萬一我想著以後本事夠了再來呢?」
一個人,孤獨三十餘年,每天陪伴她的就這些個釀酒器具,還有屋子裡滿滿當當的鏡花石了。
最孤獨的,是我知道我等的人有些回不來了。
還好,她還有個兒子,今天來了。
姬蕎也喝了一口酒,單手托腮,輕聲道:「做事不可以明日復明日,等人是可以的。」
做事不可以明日復明日,等人是可以的。
劉景濁忽然間就明白了顧衣珏的心思,他不就一直在等,等到喬青魚長大。但他不一定會去與那個小姑娘說什麼,只是等著,等著明天或是某個明天,長大了的喬青魚會去那座青魚峰,衝著顧衣珏問一句,是你嗎?
劉景濁深吸一口氣,擠出個笑臉,輕聲道:「二十年,至多二十年,我一定帶娘回青椋山。」
姬蕎笑道:「我等你,你娘我最不怕等了。」
說著,她轉身走進屋子裡,很快就拿出來一件蒼青長衫,劉景濁明明在門縫裡瞧見了,她拿衣裳的時候,揉了揉眼睛。
「做飯我不在行,做衣服不差的,上次見你之後就在做了,你娘好歹是一族聖女,大戶人家的小姐,手藝不好,但你敢嫌棄我就踢死你!」
劉景濁乖乖換衣服。
等劉景濁換上了衣裳,她又跑進去拿出來一本書,說是這幾年寫的釀酒法子,可以拿給潭塗,讓她去學。
還有,跟上次一樣,酒窖里全是酒,劉景濁三枚乾坤玉都沒裝下,還是把酒葫蘆里的酒全倒了,這才裝下所有的酒水。
她說是三十幾年來存的,夠兒子喝個幾年了。
再後來,她取出來幾枚鏡花石,這也是劉景濁第一次瞧見爹娘在一起的畫面。
他一直盯著前方,沒敢轉頭。
很長很長的光影,看完時,天都快亮了。
姬蕎緩緩起身,再次走進屋子裡,拿出來了一枚乾坤玉,輕聲道:「我不喜歡龍丘棠溪只是說說而已,別當真,哪裡有不喜歡兒媳婦的?這裡面是我的一點點心意,到時候交給她,就說是婆婆給的,收好。別像你爹那麼邋遢,女孩子都不喜歡邋遢漢的。」
劉景濁點了點頭,接過了乾坤玉。
姬蕎忽然看向天幕,略帶哽咽,「你催什麼催?就幾句話,說完不行嗎?」
劉景濁緩緩跪地,磕了幾個頭,輕聲道:「娘,二十年,最多二十年。二十年內我會把姬聞鯨打趴下,接你回青椋山。然後我會把當
年圍攻你的山頭兒盡數剷平,我也會去把害我爹的人砍成八段兒!」
姬蕎擠出個笑臉,輕聲道:「兒子,辛苦了。」
劉景濁還沒有答話,便被人扯出去了。
兒子走了,姬蕎就只是個尋常女子,她猛地蹲下,哽咽不止。
姬聞鯨瞬身出現,言語冷漠,「我後悔了,他惹我妹妹哭了。」
第488章我們青椋山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