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望見正提桶晃蕩的嘯風子,關動喊住了他。
聽罷他打探來的消息,嘯風子留意到一個細節,掐指算道:「改名叫王心勇?我想想……按照血氣功的十六字輩份排行——奉道行法,悟因了果。智心開能,明本清源……這傢伙心字輩,是龍果真那老鬼的徒孫沒錯了。嘖嘖,誰能想到,這麼個老實巴交的農民竟然還是位邪道高人?」
關動皺起眉頭道:「大隱於市,這就是「飛刀會」的難纏之處了。還有昨晚從咱倆手裡逃走的那傢伙,怎麼看都像個教書匠!」
嘯風子嗤之以鼻:「這等妖人算什麼大隱?你也知道,我師父自號松下童子。當年賈島尋隱者而不遇,只見著了童子,遂作詩以記之……賈島他格局小了,焉知這童子不亦是一位隱者?」
「關兄你號稱天殺星,對《水滸傳》應該熟悉。書中首回講到,洪太尉進山拜請天師,結果路上遇見的小牧童就是真天師……像我師父這樣——進可禳災卻魔,退能吟霜弄雪,才稱得上大隱。」
關動見他忽生感慨,離題萬里,只好解釋道,剛才不過是打個比方而已,而且自己對《水滸傳》也並不算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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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四下無人,他倆又回到王心勇家中。
昨晚受池魚之殃,院子裡的雞死得只剩下幾隻,若不及時處理掉屍體,很快就會臭氣衝天。
在整個事情水落石出、「飛刀會」群凶授首之前,他們不想引起任何人對這裡的關注。
此外,在嘯風子心頭還有個疑惑未曾解開,他打算證實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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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鹽焗、白斬、椒麻、油淋、叫花、火鍋、燉蘑菇……哎,真是浪費食糧……咱哥倆從昨天下午到現在,都還沒吃沒喝呢……」
找了兩把破鐵鏟,嘯風子絮絮叨叨地和關動在院中那片光禿禿的菜地上挖坑,打算把死掉的雞全部填埋。
淋了半夜雨,地面上早已泥濘不堪,土層也變得鬆軟。兩人皆是內外兼修的高手,力氣遠勝常人,幾鏟子下去,就刨到了極深的地方。
繼續挖掘片刻,一股中人慾嘔的腐屍味道直衝腦門!正在幻想著用各種方法吃雞的嘯風子險些吐將出來,慌忙凌空畫了兩個「淨衣符」將屍氣衝散,才勉強能夠立得住腳。
坑中屍骸狼藉,顯然不止一具。
「別再挖了,回頭不好收拾。萬一落入凡夫俗子眼中,難免打草驚蛇、多生事端……我有別的辦法。」攔住了還想再多掘幾鏟的關動,嘯風子長嘆一聲,「昨日那戶人家的兒子果然埋骨於此,可惜現在也沒辦法分辨……咱們把土填回去吧,待到此事塵埃落定之後再好生超度他們……」
聽到這話,關動又忍不住心生恚怒——只可惜,此間兇手昨日就已經被他「逼死」了。
兩人一起動手,很快便將死雞和死人一併深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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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桶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張摺疊整齊的符紙,嘯風子露出無奈的神情。自言自語道:「這個「通幽符」就討厭了,難搞得很,還要等地藏王菩薩生日那天才能畫……可我們是道士啊!唉,原本還想留到明年春節的大拍賣會上,狠狠地去敲那些土夫子的竹槓呢。」
「關兄,把你兜里的手機擱遠點……」
見關動照做後,他口中念咒,點燃了符籙。待其燃盡,又抓住一丁點符灰撒到自己眼睛裡。
紅著眼珠子,踩著泥濘,仿佛是在堪輿風水,嘯風子繞著院子仔細查探了兩圈。
「二十三個……」
「什麼二十三個?」關動一時沒聽懂,但立即就省悟了過來。
「這裡,還有這裡,這裡……一共埋著二十三條人命。關兄,昨天你讓他死得太容易了。」嘯風子陰沉著臉,指著院子的幾個角落,失去了開玩笑的興致。
關動想起剛才村口那兩個老人對王心勇的評價——幾乎從不跟別人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