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一凡想了想,田曉的為人她是知道的,何況田曉也明確表示,自從鄭慶出去以後,剩餘的談話是不記入材料的,純粹屬於個人的交流。在工作中,往往就是如此,哪些話可以說,哪些話只能是私下交流,判斷的依據就是證據,就像現在,唐一凡是沒有確鑿證據證明宋道春的問題,那當然不能明著說,被記入材料中的。
「我從側面了解,包括前一段時間工資發不出來,向當地一些企業攤派資金的時候,能夠多少看出宋道春跟那些人有過糾葛,不過具體的情況我是真不知道。當然,這個需要組織認真的調查才可以。」唐一凡如實回答,對待組織的問詢,一定要誠實。田曉點點頭,壓低了聲音:「我們在來的路上,胡主任接了一個電話,電話里唯唯諾諾,貌似有人在給宋道春打掩護,我看呀這件事情很可能走個過場。」
田曉突然這樣對唐一凡說,是存在什麼目的?唐一凡不明白。
「我建議你要心眼,要想真的撥開謎底,需要級別更高的領導重視。」田曉又加了一句話。這時候唐一凡才明白話里表達的意思,這是暗示,也替自己著想。來到堂山鎮受到了宋道春的打壓,田曉無能為力,能否通過這種方式迂迴救援。
「多謝田主任的指點,我會留意的。」唐一凡隨即回復道,此時,會議室的門推開了,只見鄭慶急匆匆的跑進來:「田主任,這是那份材料,給您……」田曉接了過來,鄭重的詢問:「有人舉報宋道春違規挪用資金,以權謀私,還可能存在貪腐行為,這你怎麼看?」
唐一凡正了正身子:「我的觀點有兩個,一是每個人都有向組織反映問題的權利,也是每個黨員應該幹的事,不能因為這樣對舉報人另眼相看;二,我們每一個黨員幹部要對黨保持絕對忠誠,自身正才能不怕影子歪。至於具體的情況,我想應該立即核實,從賬目或者其他證人入手。」
說了等於沒說,唐一凡玩起了太極,田曉站起身來,主動握手:「好的,我們的談話就此結束吧,有情況第一時間跟我們聯繫。」
唐一凡走了,再次進來的是張耀華,他們對視一眼,眼神中充滿了難以捕捉的意思。當唐一凡出了門,就看到宋道春在走廊里踱步,主動跟唐一凡打招呼:「唐鎮長,談完了?」
「嗯,你怎麼…站在這裡?」唐一凡有些好奇,宋道春一攤手:「沒辦法,辦公室被徵用了嘛,胡主任正在跟同志們談話。」
聽到這句話就明白了,其實完全可以另找一間辦公室,一個平日裡蠻橫狂妄的書記,竟然跟個民工似的在樓道溜達,目的簡單,給來談話的同志一些威懾。為了驗證這個目的,唐一凡問了一句:「要不你先去我的辦公室坐會?或者是去給你搬一把凳子吧?」
「不用不用…我走走挺好的,我的腰病又犯了,需要多站站。」宋道春說著便用手按壓腰部。唐一凡笑了,沒有揭穿他,因為腰痛最好的療法就是平躺而不是站立增加腰部壓力。唐一凡下了樓,更加斷定,這次胡濟峰過來純粹走過場,起不到任何作用。
這一上午,唐一凡感覺工作人員來來去去,有些熱鬧,過場總是要走的,還要走的像模像樣。
然而,這本來一切按照預定程序的事情,卻被突如其來的一個人攪亂了。
王一梅過來了,她不知道從哪裡得到的消息,就從城區跑了上來。快步跑到了南樓的三樓,宋道春看到她之後,立刻愣住了。
王一梅的眼神,估計老宋做夢都能嚇醒,那是死亡凝視。
「你怎麼來了?」宋道春估計也心虛,小聲問了一句。王一梅個子大,走過去用手推開了宋道春,「起開!」
王一梅衝進辦公室,門內看到了胡濟峰,這小子有說有笑的打電話,雲淡風輕。看到王一梅,舌頭麻痹了,臉也僵硬,立刻掛斷了電話。
而正在談話的是鎮上的一名普通人員,看形勢不好便起身出去了。
「你們這是談話嗎,為什麼還不去查賬?」王一梅語氣很不滿,立刻問道。胡濟峰心裡有數,但是嘴上不饒人:「先談話,談完話再去查賬。」
王一梅劈頭蓋臉一句話:「等你們談完話,那邊早就把賬目重新偽造了。」
胡濟峰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褶子,拖著長音:「那…好哇,我們就去一趟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