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鳴義連著吸了幾口煙,然後把半截香菸按滅在菸灰缸里,江帆發現他的手有些顫抖,兩鬢的髮際處,也露出了一層白白的發茬,面色晦暗,臉上有著一種掩飾不住的疲憊和滄桑。
他忽然想起屈原《離騷》裡的那句話: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遲暮。
江帆的心裡,就徒然生出許多同情,鐘鳴義的今天,是每個官場中的人都會親歷的,也許,英雄氣短、美人遲暮才是人生最大的無奈。
半天,鐘鳴義才說了一句話:「我學習期間,工作就由你全面負責。」
江帆說道:「謝謝鍾書記對我的信任,我會盡心盡力做好一切工作,如果有什麼難以決斷的大事,我再給您打電話,跟您請示,或者等著您回來再做決斷。」
鐘鳴義抬起頭,看了江帆一眼,眼睛裡閃現出一種光亮、一種神采,如同葛朗台臨終前看到的燈芯,隨後這種光亮就黯淡下去了。
他無精打采地說道:「不必了,你自己做住就是了,如果真有什麼難以決斷的事,就直接向錦安市委請示,向翟書記和董市長請示,市委已經明確我這次是脫產學習,不再過問工作上的事。最近身體也出現了一些毛病,總是失眠睡不好覺,我也正好利用這次機會,到北京大醫院好好檢查檢查,調理調理。」
江帆還想說點什麼,或者安慰他一下,但是感覺自己說什麼都是多餘的甚至是虛偽的,他從鐘鳴義的表情和語氣中明顯感覺到。
鐘鳴義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這次去北京學習意味著什麼,有可能他會離開亢州,不再擔任亢州市委書記一角。所以他才沒了往日的霸氣和威嚴,頹廢的像個小老頭。
權力,有時的確像春藥,能使一個相貌和能力都很平庸的男人變得性感和霸氣,變得受人尊敬和仰慕,也能使一個叱吒風雲的王者瞬間淪為一文不值!
這就是權力特有的魔咒,是任何一種事物都無法與之媲美的,就連財富都不能達到它所能達到的境界!
鐘鳴義走後,亢州在江帆的主持下,各種各種照序進行。清理整頓基金會的工作進入第二追款階段,一些黨政部門辦的公司被起訴,就連廣電局這樣的單位都被牽扯進去了,原因是有個公司掛靠廣電局,也算是廣電局的實體企業,從基金會貸款後逃跑,公司就一塊牌子,什麼都沒有,自然就會追究到代管部門的責任,廣電局被起訴。
同時被起訴的還有好幾個單位的法人代表。
沈芳的弟弟沈革,由於衛生局領導積極籌款,分三期歸還貸款,所以沈革從拘留所被放了出來,不久,他的第二任妻子,給他生下一個八斤重的男嬰。
母以子貴,這名始終不被沈家接受的媳婦,卻因為生了男孩,破例被接回了家,沈芳媽媽特意請假在家伺候兒媳的月子,沈芳也是三天兩頭跑回娘家幫忙。
幾天後的一個晚上,江帆給丁一打通了電話,丁一正好要上床睡覺,聽到鈴聲後,她意識到是他的電話,就接了過來。剛「餵」了一聲,就傳來江帆的聲音。
「真不簡單,電話終於通了。」
丁一笑了,說道:「前段雅娟跟我住著,不方便,就把電話線撥了。」
「嗯,我知道了。」
丁一說:「祝賀啊。」
「祝賀什麼?」
「祝賀你主持工作呀。」
「這有什麼好祝賀的,我只是代管一段,我又沒當上書記,你祝賀什麼?」
丁一笑了,她忽然好奇地問道:「對了,我有個問題始終不太明白,一直想向你請示。」
「哦,什麼問題?」
「雅娟的小洋樓已經是她名下的產權了,為什麼還會被沒收?」
江帆說道:「當然要沒收,因為任小亮已經供出了小洋樓的問題,無論轉到誰的名下,性質已經定了。」
「那還有那麼多的小洋樓,為什麼別人沒事?」
「別的儘管也有嚴重的違紀現象,但是因為涉及到了方方面面的人,所以追究起來難度大。」
「那為什麼不追究?」
「這個……這個你不太懂,有時間再跟你說。」
「嗯,我能知道一些,是不是裡面有大人物?」
江帆笑了,說道:「別問那麼
857、權力的魔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