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商靠近看她的眼角,有一道很小的劃痕。他去房間拿藥膏,再洗了一遍手,抹了一點在手指上,暈開塗上去。
她眼睫一動不動,看著謝商。
她微仰著頭,總是遮擋面部輪廓的劉海被風吹開,瞳孔沒有了鏡片的阻隔,明亮而靈動。
她的身上有一種很矛盾的特質,仿佛看透了人間世故,又仿佛初出人世。小鹿一樣的眼睛,天真、倔強、不屈服、不迎合。
「謝商。」
「嗯。」
她在笑。
不知道在開心什麼。
她喊他:「謝星星。」
謝商沒有答應。
「我叫你,你要答應。」
她沒有戴眼鏡,漂亮的眼睛像魔女的鏡子,鏡子會蠱惑人脫掉皮囊,照出自己都不認識的樣子。
「謝星星。」
她又喊了一聲。
謝商抹藥的動作停下來:「嗯。」
「星星。」
「嗯。」
他答應了。
溫長齡笑得更開心了,仰著臉把眼角湊過去,讓謝商給她擦藥。
謝商有個習性,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不喜歡別人叫他的小名,可他又對所有可以叫他星星的人都很縱容,比如他的外祖母、他的母親,還有討打時候喊他星星的谷易歡。
*****
被溫長齡撞到的老太太姓廖。
廖老太的右腳骨折了,身上多處挫傷,在帝宏醫院住院。交警老程給她做詢問筆錄的時候,她激動地指控溫長齡:「她是故意壓我腿的!」
老程覺得老太太這是糊塗了。
「人家怎麼故意了?」
廖老太怒氣沖沖地說:「我摔倒的時候,她的電動車已經停了,她裝作沒看見,重新踩油門從我腿上壓過去了,她是故意壓我腿的。」
另一位當事人不是這樣說的。
另一位當事人說:老太太突然衝出來,電動車的車速太快,來不及剎車她才不小心壓到了老太太的腿。
老程更相信另一位當事人的話。
「人小姑娘跟你有什麼仇什麼怨?要故意壓你腿?說出來你自己信嗎?」
廖老太憤憤不平:「我哪知道她為什麼壓我腿?可能她就是天生的壞種,專門欺負老人家。」
老程什麼人沒見過,這老太太這麼厲害,可不好欺負。
秉持著公平公正公開的調查原則,老程詢問:「那你有什麼證據能證明人家是故意的嗎?」
「我的腿都受傷了,這還不是證據?」廖老太扯著大嗓門在病房裡叫嚷,「我要告她,謀害人命。」
唰的一聲,旁邊的帘子拉開了。
「我還要告你碰瓷勒索呢。」
是陶姐。
你說巧不巧,溫長齡就在隔壁,因為腿有一點腫,關愛同事的護士長非讓她找個床位吊瓶消炎的水。
汪汪要在帝宏醫院做手術,所以劉施芳也在。
陶姐是來探病的,不來不知道,一來就給她撞了個正著。
陶姐吃不得這虧,一點都吃不得:「交警同志,我有個情況要跟你反映一下,我懷疑這位老太太是專業碰瓷的。」
廖老太急吼吼:「你胡說八道!」
要不是廖老太腿受傷,估計要撲上去打人。
陶姐管她狗叫,繼續鳴不平:「交警同志,這位老太太呢,上周剛和我鄰居發生剮蹭事故,也是電動車。」陶姐把有點社恐不喜歡作聲的劉施芳拉過來,「這位就是當事人,我們一起送老太太去的醫院。」
劉施芳連忙點頭。
陶姐有理有據,伸張正義:「這才幾天,老太太就又被電動車撞了,真是會撞,專挑沒有行車記錄儀的電動車。交警同志,你說可疑不可疑?」
交警同志老程也覺得可疑。
廖老太坐不住了,拖著骨折的腿,上前罵人:「你這死了老公的潑婦,少在這裡潑髒水。」她很大聲,恨不得路過的人都聽見,都來評評理,「她們都是一夥的,肯定是不想賠錢,故意來誣賴我